當東方最后一抹魚肚白,被日日的朝霞暈染得多彩且又十分的絢爛時,我家后山的桑樹粱上,槐林里就擠出了太陽笑吟吟的一張臉。當我以為,這每一天是槐枝兒托出來的時候,自己就覺得那是一種誤解。因為,還有比槐林更早些的生物,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鳥雀,是它們嘴下喚出了每一個今天。
那些鳥雀,或近或遠,或尖利,或婉轉(zhuǎn)。或陌生或熟悉,嘰嘰喳喳,叫成一片。那種情緒,那份熱忱,那種氣氛,讓人感覺出它們的歡快和喜悅。我想困在床上,憑聲音判斷和辨別,這邊的那邊的,舒緩的,高亢優(yōu)美的,聲音都來自什么鳥雀。可悲的是,我沒那么好的感覺和知覺,我的常識和經(jīng)驗,并不支持我作出正確的判斷。聽不出來,說明我對它們太缺少了解。我還想聽出:那些鳥雀,叫的那么好聽,一定是想表達心跡,或者也要說說今天最想說的一句話,可支起耳朵,聽半天竟一片茫然。我知道,自己對它們?nèi)鄙倭私猓鼰o法破譯它們的語言。這鄉(xiāng)下,不同于鬧市大街。每一種生物,都有相對大的生活空間。而且,鄉(xiāng)下四周的空曠和一貫的寧靜,給鳥雀們留下了極大的時間和空間,去歡叫,去飛翔跳躍。城里是人,是車,是建筑物的世界。你便是看到一只鳥,都沒多少和它們親近的可能與時間。
窗戶紙已大白,你不好再偷懶,再蜷縮在床的上面。于是,穿衣,疊被,去漱口洗臉。此時的你,不管是緊湊快捷的,還是懶洋洋地做完這一切,你的感覺都是美好的,你的心情總是愉悅的,這一切,均來自那些鳥雀的歡悅。
我的每一天,都單調(diào),古板,機械。沒有什么新意,沒有什么特別。有時,覺得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延續(xù),是一種經(jīng)久不變的循環(huán)。除了日日少不了的生火造飯,刷鍋臺洗碗。就是寫稿打字,再到周圍地里尋點活計干干。要說,總有不同,總有易變的話,那就是田里的活,總有些改變。
我樂于這么熬過日子,這么對待自己的每一天。所以,當村中某一地某個時間,雷鳴擊鼓,呱呱流言,喧鬧成一片時,我卻一個人正獨居房間。當那里傳來,杯盤響動,猜令劃拳聲連成一片時,我還在房內(nèi)。于是,有人就說了,你一滿不愛紅火,走走轉(zhuǎn)轉(zhuǎn),老女子一般,不嫌麻煩?我不言,只笑笑。真的,我對孤獨,寂寞,沒有那么敏感。也許天性使然。我不喜歡常往人群里鉆。久而久之,也便成了習慣。
時間,總是被自己弄的毫無生氣,毫無區(qū)別的打發(fā)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等到牛群在放牛人的吆喝聲中回莊,羊羔兒歡奔亂跳的呼叫媽媽時,對面的小林媳婦就叫開了:“凡凡,凡凡,天黑了,趕緊回來。一陣看不著回來了。”抬頭看看天,依然是紅霞滿天。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紅霞,是夕陽晚照,替一天作個結(jié)罷了。
所以,我又要說,鳥雀喚出來的每一天,都是被牛哖羊叫給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