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兵工的質量情懷

    ——記原瀘化廠高級工程師曾光義

曾 宏

我與瀘州高壩的瀘州北方化學工業公司（原瀘州化工廠）有著特殊的情懷。1977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我有幸考入第五機械工業部屬的川南工業管理學校，成為兵工系統的一員。畢業后分配到兵工部第二干部學校工作。在兵工系統學習和工作了整整六年，與瀘化廠的領導、老師、職工有著同事、師生、同學的情緣，也有過與瀘化廠擦肩而過的機遇。雖然無緣進入瀘化廠工作，但我對瀘化廠的關注和青睞是不言而喻的。

今年5月18日，我參加“弘揚兵工文化，傳承軍工精神”——瀘州作家進企業采風活動，走進了我夢寐以求的瀘化廠，親眼目睹了林蔭掩蓋下的廠區，聆聽了老中青幾代瀘化人深情講述了企業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特別是有著88歲高齡，66年兵工情結的老軍工曾光義老人的深情介紹，讓我對曾老的軍工質量情懷感動不已。

曾老以一首《擁抱兵器又一春天》詩歌，充滿自豪地為他的軍工質量情結開場：

進軍號角已經吹響

乘風破浪起航楊帆

氣象萬新人氣高漲

瀘化今日可非一般

……

是的，瀘州化工廠的今天來之不易，是經歷了幾代人的接力才迎來了春意盎然的今天。

那是1951年10月，抗美援朝戰爭戰爭打響。正在重慶大學化工系上大三的曾光義等一大批熱血青年，立志棄學從戎，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組織上考慮到朝鮮戰場軍火的需要，新中國百廢待興，中國兵工急需大批建設人才，沒有批準他們上前線，而是留下這批寶貴的建設人才，要他們聽候國家安排。最后把他們分配到西南兵工局，又被求才若渴的瀘化廠廠長董文立親自點兵，提前離校，開始長達一年的特殊實習。曾光義等12個青春飛揚的漢子，雖然沒有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仍然肩負著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為前線生產高質量，高性能槍彈藥的神圣使命，更懷揣著富國強軍的夢想，雄赳赳氣昂昂，沿著長江來到瀘化廠，開始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軍工生涯。

由于他們是一群特殊的戰士，上級非常重視他們的實習，專門成立了生產實習領導小組，對他們進行特殊培養鍛煉。進廠的第一天，領導就告誡他：“軍工產品的質量就是生命，就是勝利。你們雖然在后方生產，可仍然是抗美援朝戰士。要虛心拜老師傅、老工人和技術人員為師，與大家打成一片，不能翹尾巴，大家都是同一戰壕的戰友，都在為抗美援朝作貢獻”。曾老默默銘記領導的囑咐，從進廠的第一天起，他就視產品質量如自己的生命，下決心絕不讓產品在自己的手里出現次品、廢品。他當過實習員，做過技術員，工程師，對瀘化廠產品的技術要求，試驗檢驗分析十分熟悉，對每一道工序，每一個環節，每一個產品，都嚴格按照工藝規程、崗位操作法和操作卡片進行生產、檢驗、分析、試驗。他先后參加了企業追求優質產品的幾次重要改進工作，特別是1956年，他主導的“巡回檢查制”即工序重點檢查項目、路線、時間、圖示上墻，促進對產品的“單純把關”方法在試點的基礎上全廠推行。隨后，“巡回檢查制”在全面修訂的基礎上，寫進了《技監人員工作細則》。

1966年---1976年，正是十年文革動亂的時期。可是，瀘化廠作為軍工企業，得到了部隊的有效保護。曾老所在軍品車間，不僅沒有停產，相反，他帶領工友們，不斷探索創新，對生產實現了重大工藝技術改進，基本形成“上下工序一線牽，產品輸送一順風”的生產線。成功的生產出了優質品率最高達93.8%的產品，比同行企業高出30%，使那個特殊時代的特殊車間，為企業、為國防軍工作出了特殊貢獻。他們車間先后多次在兵工部，兵工局質量工作現場會上作交流發言。那時，他在車間任專責工程師和技術組負責人。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第一時間解決問題，他每天提前一小時進廠。首先到總調室查看頭一天成品包裝、分析，試驗結果，生產是否正常等，接著到中心理化室收集記錄、分析檢驗結果，再到車間理化室看在制品，半成品是否合格，最后到車間值班室，掌握生產情況。在此基礎上，參加車間碰頭會，一旦有問題，立即去現場解決。凡是有關特種彈藥成品交驗和重要的鑒定試驗，都有現場了解、記錄結果。

他十年如一日地堅持在車間，在崗位，沒有顧得上外界的嘈雜，沒有顧得上照顧家庭。兩個孩子每天中午放學回家，只能靠自己在家煮面條吃過日子。自己生病住院開刀，因為沒有痊愈忙著出院，結果病情惡化，又一次開刀住院，仍然無視醫生叮囑，提前出院，帶上針劑和藥物，參加到指導企業質量整頓的中心工作中。文革的十年，拿曾老的話說，是忍受著巨大的內外壓力，任務重，責任大，壓力大，盡心竭力拼搏了十年，為瀘化廠做出巨大貢獻的十年，也是無私奉獻的十年。當然，也是最有成就感，最舒心的十年。

由于他工作認真負責，既有理論知識，又熟悉生產，對產品質量一絲不茍，嚴格把關，1976年，他被調到質量檢驗科，隨后擔任副科長、科長。從此，他更是堅持原則，不徇私情，開始了他質量檢驗管理工作的專職生涯。

有人說，他是質量檢驗管理專家，是企業質量的好管家。上任后就從制度建設入手，修訂頒發了《瀘化廠產品質量檢驗管理制度》等數十項管理制度，并嚴格斗硬執行。曾老誓言，要對軍工產品質量終身負責。

有人說，這個人太犟，一根筋，死腦筋，原則性太強，靈活性太差，沒有一點人情味，甚至連領導都不買賬。有一次，某外貿產品送檢不合格，被質檢科退回。之后，多方面的技術人員重新取樣檢查，仍不合格。于是，有關人員給領導報告，想通過領導讓質量檢驗部門放行。廠長出面詢問情況，曾老拿出送檢產品，請領導檢查。最后，廠長不僅沒有徇情放行，還表揚了曾老，批評了說情者，并要求作返工處理。之后，書記廠長在大會上明確宣布，產品能不能放行，由曾老簽字，質檢科蓋章說了算。還有一次，一個科研新試驗樣品，按有關協議技術要求，檢驗不合格，檢驗科不予辦理出廠質量證明材料。有人繞過檢驗，另找廠辦蓋上瀘化廠的公章。可是，試驗樣品運出去后，軍代表檢查清單，發現沒有檢驗科蓋的章，便未予驗收，試驗樣品只好打倒回府，重新處理。以至于后來瀘化廠流行這樣的說法：“在產品質量問題上，大章（企業的）沒有小章（檢驗科的）管用”。

在企業，曾經一直以來都認為產品質量是檢驗出來的。曾老也在檢驗科制定了一系列檢驗制度。如《檢驗科工作條列》，《檢驗科各類人員工作職責》，《原材料檢驗制度》等等，對產品質量的把關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然而，這種“死后驗尸”的辦法，不僅增加企業成本，難以及時克服生產中出現的問題，也沒有調動全體職工的積極性，仿佛企業產品質量只是檢驗部門的職責，有的甚至認為是檢驗科與其他車間過不去，有意刁難，而與企業全體職工無關。老曾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感到特別頭疼，甚至想到離開這個崗位，不再擔任質檢科科長。1983年，曾老感謝領導的再三挽留，請免科長，減少行政事務，全心身從事質量技術工作，成為質量部的主任工程師。

上個世紀70年代末期，中國改革開放邁開了步伐。在企業管理上，引進了日本的全面質量管理。這一管理的基本要求是全員參與的質量管理，全過程質量管理，全企業的質量管理。全面質量管理的基本程序是“計劃、實施、檢查、處置”循環，即PDCA循環，每循環一次，產品質量、過程質量、體系質量就提高一步，達到產品最優，成本最低，品質最好，用戶最滿意的效果。曾老預感到，這是一次企業產品質量由生產檢驗型向預防控制型轉變的絕佳時期，企業管理的春天來到了。他熱淚盈眶，奔走相告，如饑似渴地學習全面質量管理知識。他承擔著學習推廣的重任，組織編寫、審定了《火化工企業全面質量管理學習資料》，多次組織企業領導，領導組成員及中干參加學習培訓，自己親自為大家授課，以提高各級領導的認識，為企業全面質量管理工作試點、推廣、普及打下良好基礎。企業領導也充分認識到全面質量管理的推廣運用對企業的重要意義，因此，無論是在企業的大小會議，企業的所有車間、班組、以及財務、人事、供銷、總務、倉庫、科研所、技術圖書館、理化室、靶場等單位，以書記廠長為首的領導組成員，都利用大會講、小會座談等方式宣傳貫徹。工廠的廣播站，每天都反復播放全面質量管理重要意義和基本知識，做到了反復灌輸，人人知曉，形成了熱火朝天的全面質量管理熱。這樣，從領導重視上，輿論上，知識上，群眾基礎上打下良好基礎。特別是在曾老的建議下，企業書記廠長都各自選擇了某主要車間進行試點，并親自蹲點，堅持定期辦公，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一個“全員參加，全過程參加，全面參加”的全面質量管理新型理念在全廠職工中生根開花，因實施全面質量管理帶來的企業變化日益凸顯。曾老更是在全面質量管理中再度煥發青春，做出驕人的成績：

——積極組織實施“十查十改”為中心的質量大整頓，獲得五機部驗收合格證。

——開展車間技術質量分析會，在生產現場加強監管督查執行。有車間技術人員、軍代表、檢驗人員、生產技術科代表等全員參加，集思廣益，一線監管。牢固樹立下一道工序就是上一道工序的用戶，必須以用戶滿意為目的，使產品的質量得到有效的控制與提高。

——他親自參與制定的某發射藥的優質內控標準，被五機局批準為同行業的統一標準。瀘化廠該產品優質品率達到93.8%，榮獲五機部優質產品稱號，并在同行業中第一家榮獲國家優質產品金質獎。親自制定了高于部頒標準的涂料用硝化棉企業標準，受到用戶好評，并獲得國家銀質獎章。

——加強與用戶的協同走訪，建立廠干、工程技術人員、班組骨干、軍代表檢驗人員“三結合”的走訪制度。利用工廠停產檢修時間，到重慶、湖北、湖南、遼寧等主要用戶廠家和主要國庫，進行走訪，征求意見，并在產品合格證中附上用戶意見反饋單，這些做法，得到上級主管部門、用戶單位、同行企業的一致好評。

“一花引來萬花開，百花齊放春滿園”。曾老指導下的瀘化廠全面質量管理工作，得到同行企業和上級部門的肯定，多次在行業內進行經驗交流和學術研討，曾老因此也成為兵工系統赫赫有名的質量管理高師。先后獲得國防科工委《質量保證體系評審員資格證書》，國家技術監督局《全國技術監督人員榮譽證書》（技術監督工作滿30年）。從1984年起，他先后被借調到四川兵工局技術處，擔任四川兵器工業質量管理協會籌備負責人，組織完成了質量協會的章程、報告等文件的制定。隨后又借調到兵工部質量處，參與草擬了《兵器工業質量管理條例》《兵器工業檢驗工作條例》《兵器工業科研產品質量管理暫行辦法》等兩條例一辦法的制定，隨后又被火炸藥局借調，組織編制各企業的《質量手冊》，組織制定全國火炸藥行業30項產品的優質標準，《優質產品評定辦法》等等，為國家質量管理做出來巨大貢獻。退休后，繼續受聘于火炸藥局，先后榮獲先進工作者和優秀黨員光榮稱號。繼后返聘于瀘化廠，還應瀘州市科技局的邀請，為在瀘州的大中型企業講授全面質量管理課程，指導編制質量手冊及質量體系文件，繼續為全面質量管理貢獻著聰明才智。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如今，88歲高齡的曾老，仍然在夕陽紅的天地里綻放晚霞。他鍛煉身體，參加社會公益活動，自辦“健康書屋”，是瀘州市道德模范候選人。他繼續一如既往地關注他奉獻一生聰明才智的企業質量管理，關注他一生為之奮斗的兵工事業。采訪結束了，我和曾老走出公司大門，曾老指著大門的標牌問我：“質量是什么？”我說，“是生命，是效益”。而曾老若有所思地補充說：“質量是政治，是國防，是明天”。

我耳邊又響起他在開場是激動萬分朗讀的詩歌：

創新求實順勢而為

擔當重任牢記心間

集體創建豐功偉績

擁抱兵器又一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