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原時，我父親整宿睡不著覺，呼吸不暢，狀極難受。后來熏了氧，還是神情萎靡，失去了繼續欣賞高原風景的精力與興致。

我不敢大意，一面小心關注他的情況，一面貪婪地迷醉著大草原的純、藍、綠、凈、高、遠，深深地吮吸混著青草味兒牛羊味兒的曠野空氣。7月25日中午時分，在“紅軍過草地紀念碑”前，兩車人馬合影留念，然后，目送光亮、加平、陳敏、明康連瓊夫婦奔唐克而去。繼珍同學則隨我們，往海拔低一些的羌人最大聚居地茂縣趕。也許這就是“塞翁失馬”，卻可以額外感受“羌管悠悠霜滿地”的意蘊吶！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我們一路上說說笑笑，走走停停，心情逐漸輕松明快起來。尤其大草原到川主寺段，茫茫草地，隱隱青山。或有坡度跌宕起伏，或無阻礙一馬平川。均草肥水美，天地相連，滿目蒼翠，不見涯邊！時見牛羊懶散，步態悠閑。或三五成群，圍成一團。或擠上公路，搖尾顧盼！真是連天風景不期來，動魄驚魂境界開！繼珍同學攥在手里的自拍桿，自伸出車窗外，就沒有往回收過。“嚓嚓嚓”的搶拍聲，和我妻爭相蹦出“天啦，絕了”的咂舌聲，伴隨下午整個行程。此情已然成追憶，幸好當時不惘然。后來屢次翻看那些照片，仍不免讓人迷戀，讓人震撼。

我則一邊駕車，一邊喜不自禁地哼起了“藍藍的天上白云飄，白云下面馬兒跑，揮動鞭兒響四方……”等優美的旋律。草原的如夢似幻，歌曲的迷離渲染，生活與藝術的和諧統一，真切而自然地展現在眼前！

偶見著艷裝的羌族牧羊女，心中便流響出“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每天她拿著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詩意與遠方，果然像春風沉醉的晚上，那佇立于燈火闌珊處朝你莞爾的裊裊婷婷的妙齡女郎，不敢胡思，卻能暢想！

停靠茂縣時，已是華燈初上。蜿蜒而下的岷江，收斂了粗獷，恰似恬靜優雅的姑娘，開始低吟淺唱，和著波光里的倩影，定格成高原小城的靜謐時光，讓我們不得不為之傾心，駐足，徜徉！

我的父親已經不再“高反”，呼吸通暢，氣色如常。翌日，我們就近參觀“羌族博物館”和“中國古羌城”。其實，2003年我們包車游覽“九寨”“黃龍”的時候，就曾在這里短暫停留。今天，不妨細細咀嚼，慢慢打量。

茂縣羌族博物館是一座地方性民族博物館，也是我國唯一的羌族博物館，緊鄰的中國古羌城則保持著羌族的建筑風貌、民風民俗、祭祀禮儀。沉浸在這里，我們攢勁想讀懂古羌這個厚重的民族。于是誠懇地與飛針走線描刺繡的阿媽交談，與口齒伶俐落落大方的女孩私語，與著盛裝威風凜凜的羌王合影……

特別有意思的是，剛才還向我們細數包了幾層頭巾和我們談笑風生做手工的兩個大姐，轉個背就斂聲靜氣迅速掛上“小蜜蜂”話筒，在第三層樓類似“回字形”的走廊上，齊聲“喲嚯喲嚯嚯”悠悠揚揚地吆喝起來。一時間，里里外外，這里呼，那里應，聲震樓宇，氣勢恢宏。整個羌城變成了歌唱的世界！空壩上，羌人紛紛手牽著手，腳跟著腳，圍著圈，和著節拍笑意盈盈地律動翩躚，完全就一舞蹈的海洋！惹得繼珍同學和我妻也一邊嘴唇翕張一邊手腳忙碌，驚喜得有滋有味地模仿起來！

于是我想到參與跳“鍋莊舞”的情形。夜宿桃坪羌寨，悠悠樂曲剛起，一大圈人圍著火塘，笨拙地跟在一群羌妹兒后邊，亦步亦趨，甩手踢腳，再大白鵝一般伸長脖子，瞅準哪個妹子更靚麗可人，然后或快或慢擠到她的跟前，再展勁依傍著她，不讓其他人穿插進來，憨態可掬的樣子。以及在九皇山和幾百人一起感受到“鍋莊舞”的古樸典雅，然后手撕烤全羊的痛快淋漓！

羌族源于古羌，他們有自己的語言，但是沒有自己的文字。那悠悠曲調，能口口相傳，世代相因，也殊非易事，足以令人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