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在2015年農歷九月初十那天傍晚時分走的。
弟媳婦那天午后就打電話跟我說:“姐,給媽輸的液體已不走了”。過一會兒又來電說:“姐,媽恐怕是不行了,趕緊回來吧”。我嘴里答應著,心里卻想著不可能這么快?我還是堅持陪同正在佳德讀書的孩子吃完晚飯才回去。回家的路上弟媳又發來小視頻,只見母親痛苦地抽搐著,我的心一陣緊縮。半道上,弟媳來電說:“姐,媽走了……”
我的心又是一陣緊縮。弟弟前一天才回來看的母親,一起團聚一下也算是過重陽。這一大早才去成都,不料晚上就得趕回了。我似乎只給四姐打了電話,一有事我總想著第一個給她打電話的。電話那端的聲音也是悲切的,不僅是母親的走,還有四姐那病。掛了電話,我這心更沉了。
一進家門,只見弟媳還抵在母親身后。那一刻,我頓生感激:總算有親人守著母親咽了最后一口氣。母親似熟睡了般安祥。任我怎么搖拽,她終究沒有醒來。一旁的父親哭訴著,抽抽嗒嗒……
三哥三嫂早已來了家里:母親落氣的火炮放過了,落氣的紙錢燒過了,門板也支起來了,鄰里鄉親陸續來了。我們把母親從床上抬到堂屋跟前的門板上,母親的身體還是暖暖的。我打開衣柜找出母親早已縫制好的老衣。母親的老衣和父親的老衣是放在一起的,都有些泛霉了。我一一鋪展開來辨認,竟然從父親的老鞋里的襪子里收出了三千現大洋。母親該是忘了吧,我帶她去醫院看病她都沒說有錢,還是父親偷偷給了我一些錢。我取出錢給了父親,這該是母親的意思……
三哥給母親投好衣褲,我和弟媳幫著給母親一一地仔細地穿衣服,穿褲子,穿襪子,穿鞋子……入棺。母親的身體漸漸涼了下去,直到僵僵地躺在殯棺里。
父親進進出出都掛著淚水。我沒有安慰他,我找不到安慰他的話,我甚至沒有哭。就像那年父親出車禍躺在手術臺上,手術室外的母親哭泣著,抽抽嗒嗒。我守在手術室門口盯著醫生做手術,我也沒有安慰母親,也沒有哭。想來,那時我的小心臟也是緊緊的收縮著。父親總算從鬼門關回來了,可他總想著會走在母親前頭的,不料……
母親發病就在那年六月八日(那是高考的最后一天,我在監考。)那是農歷四月二十二,也是母親65歲生日后一周的日子。
短短的四個來月,母親匆匆地走了
。是無情的腦瘤惹得禍,更是我太漠然母親的變化了。向來勤勞、健談、熱情的母親變得懶散、寡言、冷漠,你的女兒卻自以為是地說你老了,卻不知你是病了!
母親,在您的靈柩前,您的女兒懺悔了;在道士那一聲鑼敲響時,跪在您靈柩前的女兒再也沒能忍住,眼淚鼻涕濕了一地。
母親就這樣走了,葬在家門前的小山上。臨走前沒留下任何話語。確切地說,母親發病后不久就失去了語言能力。弟媳說母親臨終時想喊,可只是“嗯”了一聲。母親想說的話都浸透在她平時看我的眼神里。
母親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感覺她就在我身邊,連同她那暖暖的氣息!
每每聽到朗誦有關母親的詩文我都會想到你,每每看到她們的母親又為子女種出的瓜果蔬菜我也會念到你一一我勤勞慈善的母親。
母親您真的走了。越走越遠,卻永遠走不出您女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