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對父親

曾佐然

每每想起自己的父親，心中就滿是酸楚。七十多歲了還在家耕種田地，作為子女的不能讓其安度晚年，不能不說是一大憾事。-

父親是個苦命老實的農村人，十二歲時就死了雙親。能娶上我母親，實在是用上了他的小聰明。父親結婚的時候，家里床、柜子、被子什么都有，媽媽還挺高興。到了第二天，陸續有人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搬走了，原來都是借的。當時，嫁雞隨雞的觀念還是很濃厚的，媽媽哭了三天以后，撐起了家的重擔。-

這個事情想來是真的，因為在我上學的時候，我們家的房子都只有三間土房，卻住著父母、兄弟姐妹八口人。冬天，屋里寒冷，四處透風；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足見家境的貧困。-

我的父親實在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因為，在大部分的時間里，父親總是在外忙碌，而對家庭總是難以顧及，所以我父母之間的吵架總是難免的，而作為子女的我們，在大部份時間里是站在母親一邊的，固然一方面因為母親是弱者，另一方面也是對父親少于照顧我們有些怨氣。-

父親在我們的心中就有很多的不是，他做的很多事情讓人覺得不可理喻。對于我們的讀書問題，他就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在他的反對聲中，大姐、二姐、三姐先后都輟學了。大哥考上了當時有名的高中卻沒能上學，據母親說是父親把通知書藏在了飯桌下。好在家里大的主意都是母親做主。有大字不識一個的母親的支持，哥哥選擇了復讀最終跳出了“農門”。哥哥的成功讓父親看到了希望，他工作更加賣力，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我的家由此變得溫暖。-

父親嗜酒如命。每天一回家來，總喜歡先喝上兩杯，菜也不要，湯也不要，酒的世界里，似乎沒有憂愁。因為喝酒，他沒少挨母親的嘮叨。-

在六個子女當中，父親是最寵愛我的。我可以隨便和他頂嘴，他也不生氣。在父親的寵愛下，我沒有過打工的經歷，也是六姐妹中唯一讀過高中考上大學走上工作崗位的。-

我工作后，因為愛好舞文弄墨，經常在報紙上發表一些文章。在父親的眼里我這個兒子是給他掙了臉的，成了他炫耀的資本。-

由于工作的緣故，我常常得到一些好煙，我也就偶爾給父親捎回去，父親舍不得吃，要么作為炫耀的資本送給他的朋友，要么拿到煙販那兒換成便宜的香煙。-

子女是一個個成家立業了，而父親和母親仍然在家里耕種著他們的田地。父親閑暇的時候就到池塘邊釣魚，有時運氣好時，能釣到兩三斤。他舍不得吃，專程給我送來。他說：你們在城里不能吃到這么新鮮的魚。而往返的車費往往也能買到那些魚了，但我拿錢給他時，他說什么也不要，往往不說一聲就悄悄地回家去了，這多少讓我有些感動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