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子

曾佐然

秋前十天無谷打，秋后十天打不贏。立秋過后，家鄉的稻谷黃橙橙的一片，秋風一吹，仿佛一縷縷金黃色的飄帶。

在農村沒有朝九晚五，忙活總是從清晨開始。每天天剛麻麻亮，村民們就扛著拌桶打架，扛著擋席，拿著鐮刀，走向自己的稻田。條件好的，有的是腳踩的打谷機，柴油帶動的打谷機，有的三四個人一組，有的七八個人一組，只聽見拌桶打谷摔打聲和打谷機的轟轟隆隆的聲音混在一起，把一個山村都震動得不能自己。

那時，土地承包到戶。我們家是三弟兄，加上父親就可以組成一個收割隊了。母親在家晾曬稻谷，還管做飯。如果姐姐、姐夫們回家，就更鬧熱了。

天還沒有亮，就起床了，打谷子了，早晨早一點涼快，中午太陽大我們收工收早點。手里拽一把稻谷，往肩上揮起，用力甩向伴桶，汗水濕透了的衣裳，不一會兒，動作明顯緩慢！不到半天，腰酸腿痛，更不妙的是手就磨起了血泡，疼痛難忍。“要想逃脫這辛苦，就好好的讀書。”不識字母親這樣激勵我。

我到女同學家去借書。同學的母親滿臉愁容。同學的父親外出務工，母親帶著四個孩子在家，沒有勞動力，自己那幾畝稻谷，怎么收得回來？秋風秋雨來了，要不及時把稻谷收割回來，稻谷會霉爛的。

“我來幫你們打！”我看著滿臉愁容同學母女，心里不知咋的突然間就提出這一個想法。同學的母親臉露出一絲驚喜。

就這樣，我們吃力地抬著打谷機來到稻田邊。同學割谷子，我負責打谷子。打谷機需要手腳并用，不一會兒，我就感覺到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么吃力。腳下是水汪汪的稻田，手上是亮澄澄的稻谷，身上是濕嗒嗒的衣服，心里充滿了辛苦而甜蜜。一群初出窩的小鴨子，在稻田里尋找自己喜歡的食物。

這次打谷子行動，為我贏得同學的芳心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我和同學后來都跳出了農門。打谷子成了我們每年暑假的必修課。

每次回老家，我都會帶著孩子去我們自己家的田地，感受每一季節的農田景象，告訴孩子農民伯伯的辛苦；告訴孩子我們吃的米飯是怎么來的；很多時候我會在田邊告訴孩子，爸爸媽媽年輕時個的故事，因為在那個年代我們雖然很窮，但是我們很快樂，很快樂！

雖然現在條件好了，但是父母仍舊保留著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或許是老人的不舍，但我相信這是父母內心的一種寄托；有田，有地，吃飽，穿暖，有個安生的家，這就是老一輩農民最向往的幸福生活；父母辛苦而幸福的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為了心中那永遠的寄托。

父母年紀雖然大了，但是父母沒有一刻是閑著的，田里的、地里的，一樣不少，整理的滿滿的。空閑的時間打打麻將。經濟上富裕了，父母也不需要我們的經濟支持，常回家看看就是對父母最大的禮物，每次回家看著父母忙碌的身影，心生敬意；跟父母說的最多的一句話：“爸爸媽媽，你們別累著，把工作當成興趣、愛好，累了、不開心耍耍老人的脾氣就不去上班、干活......我們知道不能完全剝奪父母的勞動，因為只有勞動著，父母才更快樂。

父母操勞了大半輩子，每次的回家，父母的欣喜，無法用言語表達；或許是我們回家的太少了。看著父母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佝僂，心里很酸，很想多陪陪父母；每一次的離開，母親都倚在門口，心中滿是對我們的牽掛。

每次回老家，我們都是鬼子進村，掃蕩了一整車回城，滿載著老人對我們的愛；離開的早上，媽媽一大早就開始不停的為我們準備東西給我們帶回去，自家養的鴨子、自己地里的紅薯、米什么全部帶上，還有冬瓜、南瓜、辣椒、各種新鮮的蔬菜；滿滿的一車，媽媽還是覺得少。謝謝爸爸媽媽，永遠為我們著想，我只想著要多拿點，只要是您為我準備的，尤其是您親自種的的蔬菜瓜果，我都帶回去，因為我知道我拿的越多，您就越開心。

 稻子就要收割了，去年岳母得了一場病，做了手術，自己都說，撿到一條命來活，不回家住了。可身體剛好點，又跑回老家，操起了老本行。勸她不要種水稻，她說“現在國家政策弄好，種子、花肥不花錢，連農藥都上門服務，簡直就撿到的。”我們勸她不要自己割，讓收割機解決；她仍然我行我素，自己賣了電動機，自己收割。

 看著熟悉的田野，聽著未改的鄉音，腦海浮現的全是兒時的記憶；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希望這份溫暖永遠永遠的繼續下去，這是我的寄托，我的精神支柱。我為有這樣的父母而感到自豪，我為自己是農民的孩子而感到驕傲；這里給予我的永遠是城里孩子所不能體會的那份內心深處最珍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