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海約會早晚
我曾懷揣著一個夢想,在一個月光迷朦的夜晚,赤腳漫步于沙灘之上,靜靜地走一走、坐一坐,聽聽濤聲,任思緒慢慢地飄遠,去追尋希冀中的那份靜謐與超然……
真正的大海是什么樣的?在熱切渴望的心情中,七月的一個傍晚,我真的就來到了這令我神往的大海邊——廣西北海潿洲島。赤腳走在松軟的沙灘,海浪洶涌著漫過腳面,暖暖地**腳掌;溫柔的沙在腳的周圍隨著潮水流動,不經意地便使自己陷入一個小小的沙坑。任輕柔的海風輕吻著面頰,任微風撩起的頭發在眼前飛舞。這一時刻,我真的流漣于這海天連接處,陶醉于大海的美景中。
蒙蒙水汽,使海天相接,遠處飛馳的快艇,好似飛翔在半空之中,若不是艇身后面殘留的軌跡,很難區分那海天的交界。
沙灘上人很多。游人三三兩兩點綴其中,遠望去,或紅或白,像沙灘上盛開的小花朵。有人干脆躺倒到沙灘上,身上覆一層沙子,做幸福的鴕鳥。一個小男孩,獨自坐在地上玩沙子,旁邊是他奮斗過的痕跡。或者是一座小山,或者是一個小院,又或者是一個山洞,曾在他的小手里矗立起來,歡笑后,又都開心地散去了。他一直坐在那里,低著頭,時而搖頭,時而左右環顧,完全不理會旁邊欲想調戲他的浪花。眼前一串長長的緊緊的腳印伸向遠處,那是一對親密的戀人。他們手牽著手,步子爛熳,愜意如歸。兩個人仿佛把全世界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又仿佛把整片天地都已裝進了心里,不時地轉身相對凝眸,仿似在訴說著什么。也許,那個可愛的小男孩,就是屬于他們兩個的。他們沒有去細數海邊的浪花有多少朵,然而,浪花卻知道在他們的心里浪花有多少……
漲潮了,海水咆哮著,轟鳴著,有節奏地向岸上一次次發起進攻。風有多大,浪就有多高,它們相互撕咬著,誰也不服誰。風愈來愈大,海水愈發用力地奔涌起來,層層白色的海浪翻卷著、咆哮著沖向海灘,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后緩緩退去;更多的海浪一如既往,奔涌向前……無形中美了我們這些觀海人,盡情欣賞著它們的野性表演,觀賞它們的美麗結晶——雪白的浪花起伏跌蕩變幻多姿。
戴著游泳圈走進那片海水,看著海上翻滾的波浪,空中變幻的云朵,似乎能透過它冷峻的外表,聽到它深層里生命的沉靜與喧囂。一切都被那混沌的海水包裹著,內在的生命的沖動只是偶爾變幻成浪花翻騰一下便消失了;一切都是那樣的神秘深邃,任你看穿雙眼都無法真正地窺見它的內心,那個讓人渴望卻又無法洞悉的世界。輕輕捧起一朵浪花,看著浪花在手中凋謝化水。躺在水里,一個浪來,淹沒了頭頂。眼里耳里嘴里都是水,有咸有苦有澀,象是生命成長的滋味:如海灘上深深淺淺的腳印一般,鐫刻了,沖刷了,再鐫刻,再沖刷,最后什么都留不下,帶不走。
沙灘上泊了一艘小魚船,兩只船槳斜搭在上面,船上面堆滿了剛剛補好的漁網。船體的斑駁清晰可見,不知道它到底經歷了多少的風浪,它如果一旦駛入了大海,就像在天空中飛翔的一只小鳥,風雨飄搖,而此刻它的主人正走向它。
我們住在了沿海的漁家,晚飯后,天天黑了,沿著海灘散步。極目遠眺,卻只感到了黑暗,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的空洞洞的黑,黑得仿佛要把我的目光也折斷,扔進黑黑的漩渦,如果不是海面上一層層雪白的浪花時不時翻滾跳躍著拍打我的腳面,我又怎能感受到這平靜空曠的海面下蘊藏著多少波濤洶涌和生氣蓬勃。人,便似這大海一般,在平淡無奇、循規蹈矩的外表下隱藏著多么豐富的內心世界,飽含著多少喜怒哀樂的情感?而黑壓壓的大海并沒有壓制住一切生機,遠處,有點點的燈光。
夜深了,海也漸漸靜了下來。我想起了魯彥的《聽潮》:“一來一去,來的時候兇猛;去的時候又多么平靜呵!一樣的美!”枕著略帶咸濕味道的風和空氣入眠,海的風景填補了我的窗,充盈了我的夢。純凈的蔚藍靜靜地飄合,蕩漾起的美好隨風,藍緞緞的海水微微閃著金光,將這一切的美好盡收夢鄉。
次日清晨,趕海去,看看退潮時的大海。旭日籠罩中的大海溫柔多情,撩人心弦,金燦燦的陽光拂煦著波紋點點的水面,仿佛有千千萬萬條魚兒披掛著節日閃亮的盛裝躍出水面,慶祝黑夜的逝去,黎明的來臨。海面升起的淡淡的薄霧,朦朦朧朧,藍瑩瑩的海水,粉紅的朝陽,閃亮亮的波紋,交相輝映,構成了一片夢幻神奇的世界,就連遠處隱約閃現的出海魚船也仿佛是這幻真奇境中的仙翁一般,逍遙自在,飄來游去。遠處,有撿海貝海螺的白衣紅裙子,有攝影的,有站在礁石上靜靜觀海的。海帶著昨夜的故事,依然拍打著我的腳面,我不禁俯下身來,輕輕地撫摸著它。我實在覺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樂章,你聽,一遍遍地輕輕吟唱,是那么的和諧,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心情愉快的人當它是歡歌笑語,令人精神振奮;若有所思的人當它是海的悲鳴,仿佛在與他心中的悲傷一唱一和。而海浪,穩穩地踏著固有的節拍,不知疲憊地彈奏著這永不變調的旋律,直到把人心中或喜或悲或怨的情緒都沖刷得干干凈凈,將心靈復位,它賜予人的安寧是任何一本勵志寶典也無法給予的。
朝陽踏著輕松的小碎步來了。白云輕懸于海面,用一米陽光串成鏈子,緩緩地把束縛在沙灘上的思念扯下。海還是寬廣得望不到邊,可望不可及的撲朔迷離纏繞著思緒。陽光也開始白得迷人眼,反射在海面上如同鏡子一般,泛著燦爛的光輝,裝扮著每一寸的世界。海依然寧靜著,泛著小波浪,從白到綠到藍,默默地走過生命的歷程。
沙灘上有大人小孩撿貝殼。我看見貝殼精美斑斕,與波光粼粼的海面同呼吸共絢麗著。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心潮澎湃!仔細撫摸、端詳,透過晶瑩剔透的小貝殼,仿佛看到若干年前,一只可愛的小精靈,正和伙伴們,悠閑自在玩耍在海灘上。一次始料未及的海嘯,將他們無情吞并,從此,便開始了漫長的漂泊生涯。小小精靈堅信,只要心在,夢就在。直到有一天,疲憊的靈魂,終于抵擋不了日月的煎熬,只留下了一具空殼,便匆匆而去。歲月磨光了她堅硬的軀體,時光雕琢了她俏麗的容顏,她沒有因失去靈魂而悲傷。小巧玲瓏的外表下,有著怎樣一段漫長的心路?又曾有過怎樣扣人心弦的美麗傳奇?只有海水知道,只有浪花知道。我的小貝殼啊,謝謝您,是您帶給了我生命的無限感動!讓我把您帶回家好好地珍藏,細細地品味!
戀人們留戀沙灘,仿佛當年戰士鐘情炮臺,一枚枚在這里枯萎的貝殼,卻爛漫在千里之外。瞧,人類有多貪心,來一趟海邊卻想捎走一個大海,可誰不期望自己的視野里,總是滿目蔥蔥一碧萬里呢?
不論是晚上還是早晨,與大海約會都是幸福甜蜜的,讓人震撼,讓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