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正月十五,新年就結(jié)束了,時間過去了,但回憶依舊,很多時候我們就是為了回憶,回憶不會過期。現(xiàn)在的年過得很快,可說是一哄而起,一哄而散。時代在進步,發(fā)展在加速,淡忘也在加快。小時候,爺爺常說:“三月青草起,正值拜年時。”那時的年過得很長,味很濃。
記得,我背著一個黃色的小帆布包,包里放著兩把短短的干面,屁顛屁顛的跟著爺爺去拜年。沒有車坐,有時一趟走下來就是幾個小時,一次來回就得住上幾天,年就這樣被拉長了。現(xiàn)在回憶,那種拜年魅力依存,興趣盎然。
首先從吃的說起,每到一家,吃飯都會炒肉。也只有過年,有客人時才會炒肉。你可以認為我就是沖著那炒肉去的。也并非每一個菜都會有肉,只有一個菜里有肉,肉里往往拌上雜菜。至于其他什么雞肉肯定是沒有的,因為雞是用來生蛋買鹽吃的。這道炒肉是最后才上,防止人們一搶而光,這道菜放在桌子的中央,方便大伙,防止一個人獨占。臘肉是本地豬肉熏的,沒有飼料,催長素,所以特香。物以稀為貴,我們孩子不管大人什么樣的眼神,也不管用什么客套的提示語,只要主人招呼一聲:“吃菜。”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夾起肉就開始。吃完了一塊,又會去夾第二塊,次數(shù)多了,爺爺也會做出動作,我的筷子剛伸進肉碗里,他也會伸過來,不過他不是幫你夾肉,而是將我夾的肉摁在盤子里,隨便給你盛些拌菜。現(xiàn)在回憶起那時的吃相,真有點兒啼笑皆非,看著現(xiàn)在餐桌上的大油大肉,怎么也吃不出當時的味道。
貪吃的第二樣?xùn)|西就是糖。糖的類型不多,記得我兒時吃過的糖主要是白糖,白糖甜,顏色好看,更重要的是細碎,一包糖可打發(fā)我們這些孩子很多次,每次要吃糖的時候,大人們叫我們排好隊,伸著脖子,仰著頭,張開嘴,他們用大拇指和食指在糖盒里捏一小撮放在我們的那張張得像鱷魚嘴似的口里。我真遺憾當時沒有相機,如果留下那瞬間,現(xiàn)在不知有多珍貴。我記得那時的白糖不是用塑料袋封裝,而是用一個長方體盒裝,盒子里放一張書紙,防止白糖從縫里掉出來。每當看到大人們把那張?zhí)羌埲映鰜頃r,我們就像幾個餓狼發(fā)現(xiàn)羊羔一樣瘋狂的撲上去,抓著那張紙,伸出長長的舌頭在那張紙上舔,最后那張紙要被舔出幾個窟窿。遇到不講究的,索性把那張紙塞進嘴里反復(fù)咀嚼。現(xiàn)在看見超市里琳瑯滿目的糖果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它再華麗也沒有那時的糖甜。
我知道越是艱苦的時候,人們對過年越是講究。就拿備年貨來說吧。我清楚的記得,每逢春節(jié)老媽備吃的就要干上一個禮拜。用石磨磨豆腐,一轉(zhuǎn)一轉(zhuǎn)的磨,一遍又一遍的磨,磨得越細豆腐越好,用柴火慢慢的燉,加上氮水耐心的等豆腐凝固,磨出的豆腐質(zhì)膩、味鮮、色美。
舂湯圓粉也是一件稀奇事,提前一天就得將糯米用水浸泡。第二天早上開始用碓舂。每年春節(jié)舂一斗米,要吃到農(nóng)歷二月完。一碓一碓的,一下一下的用人將碓踩翹起來又落下去的拽,一碓舀起來,經(jīng)過細籮篩篩,細的篩出后,粗的又拿回去重新舂。就這樣周而復(fù)始,把一斗米全部舂成細粉,收工時已是燈火通明。這樣的勞作是辛酸的,但也是快樂的。至今懷念那種用碓舂的湯圓粉。
不管是石磨磨豆腐,還是碓舂湯圓粉現(xiàn)在都難見了。石磨,碓這兩種古老的工具都已下崗,無處尋蹤,取而代之的是那轟轟的機器和過咽無痕的現(xiàn)代商品。年貨的籌備還有很多,如煮豆食,推魔芋豆腐,釀醪糟……這些獨特的民間手藝,恐怕要在父母這一輩失傳了。我也真想,等有一天,我能靜下心來,回到老家好好的向媽媽輩們學(xué)學(xué),把這些傳統(tǒng)手藝繼承下來。
我的童年盼過年比什么都重要,兒時的伙伴現(xiàn)在已各奔東西,但一起做過的事一件件還歷歷在目。那時是燒煤取暖做飯。一般弄煤就是我們小孩的事,我們幾個就商量著,你幫我,我?guī)湍悖谀啵Y煤,和煤,拄煤,把許多煤弄成垛子,過年時用煤就直接將垛子加在火上。這樣充分的把時間挪出來,玩過痛快,大人也不打擾我們。那時玩,沒有手機,少有電視,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家庭作業(yè),沒有補習(xí)。在田野山洼玩得很開心,很快樂,那些游戲雖然簡單,但很精彩。我們快樂,大人快樂,不用發(fā)壓歲錢,我們拿錢也沒用,反正錢買不到快樂!
大人也不**,一個人在昏暗的油燈下唱書至天明。他們把《白蛇傳》、《包丞相》、《陳世美》、《孟姜女》、《董永傳》……唱得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我們坐在火爐邊,偎依在他們身旁,聽那些傳奇的故事,我們會陶醉,我們也很幸福。
說起過年,稀奇事還很多,偷清,唱花燈,猜燈謎,送財神……也許你真沒玩過,以后有機會我在給你們嘮叨。
現(xiàn)在很多人愿意回家過年,他們不辭長途跋涉,為的就是回家找找過年的味道。真心希望我們的孩子能永遠記著前輩留下的傳統(tǒng)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