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吃過飯,一個人坐在窗邊,靜靜地望著外面新修好的廠區大道,看看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任溫婉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辦公桌上,想要讓自己近日緊張的思緒變得緩和。突然,手不知怎地莫名的開始了發癢,而且有點越撓越“兇悍”的感覺。低頭一看,原來手上不知何時就長出了幾個小紅點,便隨口對剛坐我對面的同事說到:“看這么多紅點,好癢,可能是蟲子咬的”。同事有點疑惑地答到:“不會是長凍瘡了吧,這可是冬季了喲,凍瘡最盛行的時候”。
是呀,冷颼颼涼悠悠的冬季早已來臨,只是今年的凍瘡來的要比往年晚一些。在心里,我原本以來這些年沾涼水少了,穿的更暖和了,吃住用的也更優越了,長凍瘡的老毛病該會慢慢好轉,可沒想到今年的凍瘡沒有一點預兆的還是來了。也由于這樣,我害怕陰冷的冬季,害怕再長凍瘡。還記得小時候,生活在農村的我,由于家庭條件不是太好,穿的有點單薄,外加總是要在很冷的天里割豬草、淘紅薯、洗衣服,每一年的冬天,凍瘡都舍不得離開我,總是與我形影不離。
長凍瘡,似乎是冬天來臨的一聲號角。有了它,我好像可以不用細看外面的草木變化就能感知冬季的到來。凍瘡多數時間是長在手上,痛癢起來的時候我會恨得牙癢癢,幾乎有種“剁手”的沖動。有時,凍瘡又痛又癢,越撓越癢越痛,可不撓又覺得特別難受。實在忍不住了,就會找來洗臉盆,打一盆涼水,將雙手滲入水中冰幾分鐘,有一種瞬間忘記痛癢的快感。
凍瘡,有時嚴重起來手上腳上耳朵上就會變得又紅又腫,青紅紫綠的,還會發熱,仿佛一塊剛出爐又松又軟的泡粑,那酸爽勁,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有了凍瘡,很多時候,干起活來都覺得手不是自己的,腳也不是自己的,巴不得趕緊想個法子能馬上恢復到春季平靜般的模樣。
每逢冬季就會長凍瘡,也許是因為自身體質的緣故。有時,媽媽還會跟我開玩笑說:“你應該是屬蛇類的吧,一到冬天手腳就這么冰涼,長凍瘡。”說也奇怪,也確實像媽媽所說的那樣,每一年的冬天,我都特別的怕冷,身體也比很多人更容易發冷,很多時候躺了一晚上手腳都還是冰涼的,所以我更害怕晚上一個人睡覺。就拿現在來說吧,冬至前我就已經蓋了兩床被子了,可還是想要有個暖手袋在身旁,才能勉強睡個好覺。
在童年生活中,我基本是挨著奶奶睡覺長大的。奶奶的體溫總是比我要高,我喜歡挨著奶奶,緊緊的靠著奶奶睡,感覺那樣才能睡的更香,好像凍瘡在那時也會不自覺地變得安靜起來。奶奶看我長凍瘡了,就用熱水為我搓手,用姜片煮水為我燙腳。奶奶是個不嫌麻煩的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記得跟我壓被角,將我的腳放在她的雙腳之間,用她的手捂著我的手,希望我能睡個好覺,做個美夢。
時光荏苒,奶奶的音容笑貌和疼我的記憶還深深地刻在腦海中,而奶奶早已離我而去,留下的唯有還掛在墻上的那幅只帶有黑白兩色的冰冷照片。奶奶不在的日子,媽媽又像奶奶那樣呵護我,讓我能好好地過一個冬天。在農村的時候,白天,媽媽要干很多農活,挑水、喂豬、砍柴、翻地、種莊稼……哪一樣都離不得媽媽。晚上,媽媽睡得也比較晚,再加弟弟還小需要照顧,才會顧不上我。在城市的時候,媽媽又要做很多能掙點錢的工作,忙著能為自己的子女多留下一點。工作的需要,長大的我也大多選擇周末回家,那時才是我們一家大團圓的時刻。每次回家,媽媽總像很久沒見過我一樣,晚上就會像奶奶那樣為我捂手暖腳,讓凍瘡盡量少折騰我一點。
凍瘡說長就長了,其實我倒也不是那么的害怕,只是有點不習慣。不習慣手腳會變腫發癢,不習慣手腳多了一個個小疙瘩。或許這就是冬天的另一種美吧,一種其他季節都沒有的獨特,一種最令人難忘的紀念。有時,凍瘡生氣了把我弄疼了,我也會安慰自己:“你看那么多人都沒有長,唯獨你長了,這不是說明你與眾不同嗎?”慢慢地,自己也會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雖然看著滿手的疙疙瘩瘩,有些時候心里還是會很難過很不舒服,可這不能影響我欣賞冬天美景的心情,說不定哪天我會愛上這凍瘡。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由于學習和工作,早早地我就離開了生我養我育我的鄉土,只身來到舉目無親的陌生城市,想想至少還有凍瘡這位“老朋友”與我結伴同行,也算不錯。
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今時今日,我們生活的條件是越來越好了,不管是穿的、吃的還是用的、住的,都比小時候要好太多。抬頭環顧四周,長凍瘡的人應該是越來越少了,而對于我來說,長凍瘡不奇怪也沒啥害怕的。因為這就是冬天對我的特殊饋贈。長凍瘡是我在腦海中對冬天的敏感記憶,更勝是一份特別的禮物。(文/江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