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冬天,喜歡冬天里的風景:喜歡冬天悠然的菊花,喜歡沒有葉子的樹干,喜歡蒙蒙的大霧;喜歡冬天的含蓄溫婉,喜歡寒風中堅守“蓄芳待來年”的生命,喜歡冰封大地上吹響的生命禮贊……心在沉靜,思緒卻在飄逸,演繹吟唱出一曲冬日戀歌。
(一)
冬天是美麗的。
雖說已快到冬至,但川南的冬天依然很美。溫暖仿佛似煙花三月一般。山間路旁依然有花次第綻花,一些樹的葉子依舊綠著,只是不再年輕,添了一些蒼老,落了一些塵埃。陽臺上的茶花、繡球花,葉子青青,還開著幾朵花。
趁著好天氣,好心情,親近自然,擁抱自然。
冬日的陽光,出來得遲,回去得早。它淡淡地灑落一地,溫馨而恬舒,溫婉無私,輕柔地吻著我的肌膚,似那跳動的音符,撥動著激情的旋律,心中泛起了陣陣的暖意。沐浴冬日的陽光,感覺整個世界都是那樣的清澈,山谷在陽光的擁抱下舒適地享受著,我的臉在陽光下透出微微的紅暈,脫掉外衣,讓陽光溫暖全身,采一束野菊花香滿一路。
田野上,幾棵褪盡了繁華的大樹,虬勁堅挺的光禿禿的枝桿,倔強在清風中,被淡淡的陽光包圍著,一動不動,宛如一位思想家,沉思著挺立的本色,安享著冬日淡淡的煦暖,回望著曾經的浮華。人類偉大的思想,總是佇立在夕陽之下,生長于黑暗之中。每一段美好的時光成為過往,在艱難苦困中思想的營養積淀就會豐富,蓬勃成世間繽紛的光華。多少平淡的日子茁壯成了日月的傳奇,多少疏風淡雨的冬日正在煦暖著春的暢想!
山路邊的草叢里,隱隱約約露出了幾顆紅彤彤的野果子,撲朔迷離。一股山風襲來,沁人心扉,不由得神清氣爽,哼唱著鄉間小調。
落葉從戀戀的枝頭緩緩飄落,帶著辛勞,帶著傷感,也帶著滿足。落葉與陽光相戀了一生,是那樣的親密、那么的難舍,也許落葉內心的感覺,只有陽光才會懂得。落葉飛舞著在向陽光道別,把這絕美的舞姿奉獻給了陽光,然后瀟灑地撲向了大地。落葉坦然自若,成熟與平凡,那是一種自足的安逸;那是一聲落葉歸根的嘆氣;那是一串對來年新葉的囑托。踏著落葉鋪就的黃色地毯,深吸著山間的清新,心中涌出了溫馨的寧靜和幸福。
田壟上,草皮下裸露的泥土,已被風帶走了應有的色彩,露出了無力的蒼白,斑斑駁駁,若隱若現,淺淺淡淡地白。干瘦的溪水迤邐蜿蜒,不急不慢,緩緩地流淌。遠處村莊上誰家的炊煙裊裊,懶散地裊娜在屋頂,在輕風中淡淡地散開,映襯著高天暈日的背景,好一幅意趣天成的水墨畫。時光將冬倔起的骨氣和直白的底氣彰顯得一覽無余。
沒有陽光的日子,冬天把真實和本色還給自然。風用那寬肩,生硬地碰撞著樹干樹枝,碰撞著窗戶,割著行人的臉。老人和小孩已早早地把自己裹進了厚拙的棉襖中,而那些年輕的女子,永遠是寒風中妖嬈的風景,總不愿讓嬌好的身姿被溫暖的外套埋沒,玉頸細腿曲線分明地招搖在寒風里,任由凜冽的寒風把玲瓏的曲線碰撞得凹凸有致,任由遠道而來的寒流與這凍人的美麗風景親密斯摩,粘滯著一些或遠或近的目光。風有時也停下腳步張望這嚴冬的美麗凍人。
冬日清晨,霧氣彌漫。那些飄渺的云霧,在風的助動下,沿著風的思想在空中飄灑擴展。倘若你走在霧里,你的衣服上、頭發上和眉毛上到處都綴滿了微小的水滴,十幾米外,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影,給你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霧填補了大自然的空白,它與各種有生命的無生命的實體不發生任何沖突,它不計較自己位置的高下,可以瀟灑地游動在河谷,彌漫在山間,既迎難而進,又隨遇而安。
我們瀘州是很少下雪的,倘若下雪,冬景更美。那紛紛揚揚飄落的六角花瓣,相互枕藉著、依偎著,匍匐在朦朧的茫茫里安詳地睡了。遠處的山,近處的樹,用一件玄色的冰衣掩起了嬌羞的容顏,天地間無一例外的籠罩在虛幻中,讓生命泊進這單純潔凈的明麗里。
冬日的仙境,我無法讓你停留,但我能記錄你美好的畫面,讓你重現我的筆尖。
(二)
冬天是寂靜的、含蓄的。
我喜歡冬日的成熟。冬天骨子里是含蓄的,不事張揚。鄉村的冬天,沒有時尚,沒有車馬喧囂。只有枯草和薄霧,只有幾只停佇在枝頭的柿子和麻雀。
我喜歡在冬日的午后在樓頂織毛衣或者看書,靜靜地等待日落,欣賞霞光下時而忙碌時而沉思的人們。
喜歡冬夜,月光如水般溫柔。清冷的月,潔白的光,清冷的光里凝結著潔白的霜。虛無高遠的夜空里,能覺察到月光的流瀉,能聽到月光的韻律,朦朧間好像聽到了一陣琴聲,那琴聲穿過夜幕在耳邊悠揚,一顆心在孤燈下沉醉。手在鍵盤上跳舞,彈出一個個跳躍的文字,美麗的音符。在這漆黑而又冰冷的夜晚,心隨意動,我輕輕舒展開思緒,讓自己的心情與寧靜的夜晚產生共鳴,與寂靜的夜晚成為朋友。行走在夜的空間,享受著沒人打擾、屬于自己的夜,各種感慨悲歡,各種無以言說的感動,在夜的靜語里,輕輕地,用一種細膩而雋永的情感流諸鍵盤;用夜的深沉與寂寞,將靜夜里豐富的牽念、游離的思緒,涂抹成或濃或淡、或靈秀或沉穩的水墨風采。
寧靜的冬夜,落葉紛飛的心事已無需再去撿拾,風有風的故事,葉有葉的追求,在無怨無悔里時光也是沉默的,任由人間百態俱全。
冬天像一首優雅的古典音樂,在靜靜地訴說,猶如那池塘面泛起的點點波光,又似枝頭掛滿的音符。
(三)
冬天是樸素的、恬淡的。
冬天,樸素得象素描畫,晶瑩得像雨滴。冬天是白色的,白色的霜、白色的霧、白色的雪,白色的房屋。雪花紛紛揚揚,白了大地,白了行人,白了心靈。雪花兒徐徐地仙女般降落在人間,脈脈地、輕輕地、涼絲絲地……冬雪是純潔晶瑩的,整個大地銀裝素裹,晶瑩皎潔,一望無際的白連接著天地之間,清新悅目。
冬天還有黃色和一些綠色,黃色的草和樹葉,綠色的莊稼和常綠樹。
冬走過了一路的芬芳、火熱與喧囂,終于以謝幕的姿態淡定下來了。如同一位滄桑老人,流金歲月歷練出來一種剛毅與深沉,坦然面對曾經的枯榮興衰,承受著一切的喜怒哀樂,在淡定中回味童年的夢幻,反思青年的激情,盤點中年的得失。它又靜若處女,把幾多復雜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隱秘著多情與向往,按捺住所有的沖動與宣泄,在平靜中期待春的喜悅,憧憬播種的自豪,遐思人生的美好。冬少了一些浮華,多了一份內斂;少了一些狂熱,多了一份凝重,風清氣正,厚積薄發。
冬脫掉了一切繁華的掩飾,變得靜謐而安詳,經歷過了激情四溢的蜂狂蝶亂,告別了色香盈枝的張揚叫囂,流光走到了這冬日的季節,一切都變得樸拙靜坦,平和而恬淡了。
冬日周末的我,也平和而恬淡。拋卻了無事忙的日子,躲進這冬日平和的季節,舒展的軀體把慵懶放肆地擺放,恣意放縱在這冬陽的溫暖中。在小河邊垂釣,在水里看藍天白云,看農房莊稼,看釣線在微風下輕輕地漂。有時,放下釣竿,依在濃密干枯的草里,捧一本喜歡的書,在這淡淡輕輕閑暇時光里,輕輕地觸摸生之意義,讓那些匆匆的過往和這些微波一同在胸中漫開。淡淡的冬日不施粉黛不帶鉛華,本真而純粹,一任思想氤氳在這冬日和煦的陽光中逡巡,獵狩這淡淡的冬日淡淡的美。
(四)
冬天是浪漫的、溫馨的。
冬天可以無際的想象。思緒飄渺而至,拋棄塵世的喧囂,穿越人世的紛雜,依稀看到青石板上那個模糊的影子,身著青衫、手撐雨傘、面帶笑靨款款走來。
冬夜,一沓舊信,拉開回憶的序幕,原來時光冊里收藏的并非全是灰色,也有一些明朗的顏色。一些過去,記住就好;一些回憶,收好安放,流年清淺,只愿春暖花開。
冬天里談一場戀愛極美。她忽略寒冷,溫一壺歲月的暖,等你的赴約,共飲那一壺春花秋月栽培的青梅酒。她不是最美的那個人,也不是最溫柔的那一個,但她用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折疊起思念的言語,把它寄給明媚的月亮,只想你在抬眸的那刻能悉心讀取,只想與你相遇在冬天。在冬天,微笑時,心海會升起一輪暖陽;在冬天,不需要鮮花,純潔的雪花就是蜜語甜言。若是相遇,就在冬天吧,讓紛飛的雪花讀出相戀的謎語,讓寒冷也染上傾心的暖。
試想,秋別小河村,冬令送微雨。老人喝茶閑聊,貓在腳邊懶散地躺著,兒童在霏霏細雨中打陀螺,三五成群,雞鴨鵝散,門外的魚塘邊,有幾個戴著斗笠安詳的垂釣者。臨窗遠眸,樹枝槎丫的眷綠樹林,地里的大片青菜,一幅冬日農村的圖上,再灑上一層毛毛雨,加上一層淡得不成墨的背景,豈是詩意悠閑寥寥幾字所能抒情達意?若再要加點景致進去,則門前樹上有紅紅的燈籠——橘子,門口有專心繡十字繡的大姐,屋里可添幾個喧嘩的酒客,天垂暮了,還可以加一杯廣柑酒,在窗中畫上一圈暗示著燈光的月暈。人到了這一個境界,自然會胸襟灑脫起來,終至于暫時看得破,放得下而豁然開朗。
冬天里,不要凍著自己,心里更要溫馨。溫馨自己,掬一捧雪花,慢慢地旋轉,輕輕地揮散,那多像自己為冬天跳的一場潔白的霓裳舞; 溫馨自己,被雪花簇擁著的心也會變得純潔而干凈,就會感覺到原來人生可以過得如雪花般的靜美。溫馨自己,冬的晚上逛了街后,在街邊買一個烤紅苕或者豬兒粑邊走邊吃,或者兩三好友坐在朦朧的路燈下吃著燒烤喝著溫的啤酒,靜觀來往的過客和小城的夜景。
冬是寒冷難耐的,但只要你仔細聆聽,就能聽到親人朋友的心聲,從而找到溫暖和祝福,有時候一個問候,一個空間“說說”評論,幾棵青菜,一條圍巾,就能靜靜聆聽他們的心聲,也許你能從腦海中找回溫馨的回憶,細細傾聽,它會把你心中的寒冰悄悄融化,在這心聲中我們永遠不會寂寞,我們可以在聆聽中找到面對困難的慰藉和勇氣。
(五)
冬天是堅強的、無私的
冬天不需要頌揚,也不怕打擊,因為冬已經從容而慷慨地呈現出了自我。萬物飄零,一派肅殺,那是本性的直面;西風颼颼,雪花飄飄,那是個性的展示。任憑說長道短,眾說紛紜。有人說,冬的面孔是冷峻的,那是對世間所有作秀的不屑;有人說,冬的神態是凄美的,那是因為包容太多,沉淀了無盡的甘苦。
我特別喜歡歲寒四友梅、蘭、菊、竹,它們堅毅執著,它們不畏風寒、不懼凍裂,始終保持昂揚的意志品質,將花的芳香和葉的翠綠留在刺骨的寒、凄冷的霜里。特別喜歡梅花,“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想象詩的意境,都聞到了冬天的雪梅悄然飄來了淡淡的清香。也喜歡唱“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封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冬梅是淡雅的,如同少女出浴般的恬靜。下雪的冬天是一望無盡的銀色,雪花飄落在幾株開得正旺的梅樹上。樹上的梅花清新脫俗地挺立在枝干上,一陣陣涼徹心底的風兒刮過,使人心神冰涼。冬天的菊花開得艷麗,它不與牡丹爭高低,甘做人間花君子。風吹雨泠獨消遙,傲立風霜自妖嬈。
冬天的小草是智者。它懷著永不放棄的信念,固守本真,期待“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活力呈現。于是把寂寞藏在心里,用自己的心田抵御冬季的嚴寒,卻悄悄孕育著生命的希望,看不見的希望,正尋找著原野的空曠。
冬天,你是孕育生命的母親。土地孕育水份,準備來年春的播種;樹木孕育陽光,等待春來抽枝。在秋季收獲的之后,你不顧條件的惡劣,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創造生命和孕育生命的艱難過程。為了讓新的生命在母體內有更強的生命力,你不顧自己的疲倦,呼來冰雪為孩子增加營養,制造嚴寒剔除病菌,增強孩子的免疫力,以便讓生命茁壯地成長,當春風到來的時候,你便會隨冰雪一起融化自己,把一切都給了春天。你總是任勞任怨地傳承春華秋實和夏季的盎然生機……
冬天,我喜歡你,為你輕吟一首冬日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