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和一百萬個字（隨筆）

                            文/何民

    作協群里有愛好文學的朋友問：我很想當作家，可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問題提得似乎有點奇怪，想當作家，除了寫，還能有什么途徑。我當時想，莫非這世道變了，抑或社會發展了，這當作家真還有別的路徑？仔細一想，不對，作家除了寫作，真還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于是我就回復了一句，想當作家只有一個字：寫。

    回復之后又有點后悔，是不是有點好為人師的感覺。且簡單地回復一個“寫”字，有讓人覺得當作家是不是太容易了。趕緊又補充了一句：當你寫上一百萬個字的時候，你的作家夢就越來越近了。

    呵呵，這句話一出來，年輕的朋友們就開始長吁短嘆了：100萬字，多嚇人啊！現在的我，能寫出一萬字，就算是狀態很好了。一百萬，我只能看。

    有了這種反應，我如釋重負。

    想當年我們還是文青的時候，就曾經向比我們年長且在文學上小有成就的老師請教，并且總是小心翼翼地遞上自己的習作，請老師指點，而老師們總是從鼓勵大家的文學創作積極性出發，肯定的多，否定的少。哪位老師又忍心面對虔誠的青年朋友大潑冷水，一棍子打死呢。然而就是這種不忍之心，卻讓有些年輕朋友誤以為自己真的就是作家料子了，一頭鉆進作家夢中就出不來，沒日沒夜地爬格子，有的甚至放棄了工作，放棄了賴以生存的飯碗，最后落得個衣食無著的窘境。

    我認識的一位朋友，當年就是受到了老師的鼓勵，堅信他可以成為一個作家，從此開始了他一生中漫長而艱難的寫作，每天凌晨四點鐘起床開始寫，幾十年從不間斷，寫好的稿子裝了幾個木箱子，已經遠遠超過了百萬之數。須知，那時還沒有電腦，那幾百萬個字全是他一筆一劃地爬格子爬出來的。遺憾的是，他到死也沒能成為一個作家。作家對他來說至死都是一個夢。

    那個鼓勵他的老師絕對沒有想到他的鼓勵會影響到一個年輕人的一生，不是幸福的一生，而是悲催的一生。

    隨著年歲的增長，不覺間頭發就白了，就有年輕的朋友一口一個老師地叫，開始還有點不自然，時間一長，就有點耳順了。莫非真的就以為自己是“老師”級別了。一想到有人叫“老師”|，說話有時都有點戰戰竸竸，生怕說錯了話，誤人子弟。前幾天有年輕朋友發給我幾篇習作，叫我指點，并流露出想以寫作謀生的意思，弄得我誠惶誠恐。不開腔吧，怕別個說你驕傲，擺架子，其實我又沒得驕傲和擺架子的本錢；開腔吧，又端不出一副冷峻的面孔，給人潑冷水；說點溫馨鼓勵的話吧，又怕將人引入歧途，誤人一生。思考再三，就給那位年輕的朋友說了不冷不熱的幾句話，想寫作可以，業余。先工作，先解決生計問題。對方長時間沉默。

    我也算是一個愛好文字的人吧，二十多年前也曾經狂熱過，后來為了生計擱筆，一擱就是二十多年，直到退休后才又重新撿起年輕時的愛好。我覺得這樣很好，輕松寫作，愉快寫作，沒有壓力。

    我想告訴正做著作家夢的年輕朋友，在當今中國，要以寫作為職業，那是“居大不易”的事。先工作，先解決了飯碗問題，然后再愛你的文學。切莫以老師的幾句鼓勵而誤以為自己可以當職業作家了。

作者簡介

何民，男，四川成都都江堰市人，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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