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記憶的窗戶,一絲藍幽幽的光亮便照進了心房,哦,那是一盞煤油燈。 曾在讀小學的時候,聽老師描述共產主義那個美好藍圖,家家戶戶都會是樓 上樓下電燈電話.好美好神奇的世界喲,當時我的老家古藺縣鎮龍山,還彷佛 生活在黑暗的舊社會,白天就看太陽,晚上就看月亮,沒有月亮就只有看煤油燈. 我的家鄉龍山鎮是一個缺水的環山老鎮,小時候小鎮上大多數人的家里都很窮, 解放以來一直沒有通電。在1975年之前,也就是我12歲之前家里一直點煤油燈, 一直從小陪伴我到小學快畢業,當時計劃經時代,什么東西都是計劃供應,居民日 用百貨都是發票,什么肉票,布票,糖票,糧票等等很多,煤油也要票,記得煤油票 一直到我八十年代初師范畢業出來教書都還在計劃供應,當時我的曾祖母經歷了 三個社會,受過許多苦難,所以特別珍惜煤油這東西。曾祖母不讓點,父母親也 是要求晚上多早就必須吹滅煤油燈燈休息,我們就只得依了規矩。在這么微弱的 燈光下看書,或尋找什么東西,非得湊近才能看清。就是在這樣微弱的燈光下, 曾祖母、父母親和我的兩個兄弟,卻在燈光下不停地納鞋底,補衣裳,讀書,度過 那一段難忘的煤油燈時代. 后來曾祖母去世了,記得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煤油對于辦理喪事更是珍貴了,借許 多家的煤油才辦完喪事,送她老人家上山.兒時的煤油燈是那種用紅巖空墨水瓶來制 作的,在墨蓋上方打個眼兒,再穿個棉線燈芯,就可以照明了,而且這個時候我也進 了小學,每天夜晚我和兄弟們在煤油燈下作,父母親便在燈下做針線活,干活。就這 樣,煤油燈便伴我讀完了小學。很多中國名著就是在這盞煤油燈下讀完的,還有許多 古代詩詞,以及許多故事都是在這個煤油燈下聽到的. 記得有一年的一天深夜,我正燈下看書,一本悄悄借來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父 親的聲音卻突然在身后傳了過來:“吹燈睡瞌睡,明天要讀書。”當時我正看到到興 頭上,自然就沒把父親的話當回事,只是輕輕地回了一句:“一哈哈就完。”沒想我 這一看就沒個止境,直到時間過了深夜我都渾然不覺。也就是在這時,一只大手從我 的身后傳過來,拿走了我的煤油燈。接著父親威嚴的聲音從我身后響起:“說你不聽, 你看這樣半夜,浪費煤油!”可是這時我看書看得得酣暢啊,我哪能準把煤油燈拿走呢, 所以我立即站起來說:“把燈給我!”沒想父親不僅是沒把燈給我,而是“砰”地一下, 將煤油燈摔碎,大聲命令我“睡覺”!就為這事,我與父親有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后來到了1975年,我的家鄉在對車壩修了一座小水電站,通電那天晚上,全鎮的人比過節 日還要興奮,鬧熱!雖然燈泡15瓦的燈泡比煤油燈亮不了多少,不過畢竟是現代照明工具了. 鎮子上雖然通電,不過我的許多親戚都在鄉村,他們依舊繼續點亮煤油燈一直到八十年的中 期.后來我高中畢業考上師范學校,讀書出來分配回到老家鄉村當教師教書, 這時我的看 書寫作環境已改觀,我還是繼續使用煤油燈,不過先進一點了是使用座燈,比以前的煤油燈 亮堂多了,我可以在亮堂堂的座燈下寫作而無人干涉了。正是因為如此,我一直在煤油燈之 下做一個詩人作家的的夢,后來到了八十年代后期我的家鄉小鎮農村到處都通電了,才徹底 與煤油燈bye bye.我的作品一篇接一篇地變成了鉛字,我也從鄉村寫到了城里。后來回鄉 提起當年的事,父母親就慚愧得不行,盡管一個父親不好在兒子面前“承認錯誤”,但父親 卻是真正認識到我寫看的不是“不正經的書”了,寫的不在是“沒有用的東西”.他不停地 催我:“加緊寫呢,不要停。”我知道,這是一個慚愧的父親對兒子的“承認錯誤”,也是 一個慈祥的父親對兒子的殷殷期望。 如今我的家鄉古藺龍山鎮已進入了電氣化時代,親戚們居住的如今的鄉村已經是住上了漂亮 樓房,用上了高檔電器的新農村,早已今非昔比了。可是不知怎的,夢里常常回到家鄉,常 常夢到那盞一閃一閃的煤油燈。因為是它伴我走完了苦讀的兒時時光,伴我實現了文學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