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漢子：左手看病  右手寫詩

《瀘州晚報》記者   陳錫烈

2006年金秋，中國的大地充滿迷人的色彩，一個喜訊突然從北京城傳到永寧河畔，中年詩人秦瓊為紀念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創作的千行長詩第十章《女紅軍》，刊登在《詩刊》10月號上半期。久違了！瀘州詩人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享受到如此殊榮。今天，當許多人向秦瓊祝賀之時，誰能想到這位行吟在赤水河畔的業余詩人，能夠在一夜間攀登上中國詩壇的最高殿堂，曾走過多少風霜雨雪？

赤水河 撒播詩歌種子

川滇黔邊境上，一條赤水河流淌千百年，孕育出無數優秀兒女？1964年2月，秦瓊出生在雪山關下的赤水河畔。

一個人從誕生之日起，就要經歷人間的苦難。秦瓊一歲多時，一場連續不退的高燒，使他的左小腿變得枯萎無力，偶爾還伴著陣痛，讓父母親好不揪心：“唉，這個孩子廢了……”少年卻不只愁滋味，秦瓊拖一條跛腿，照樣同小伙伴們成天玩耍、嬉戲，把一串串腳印留在赤水河岸。隨著年齡的增長，秦瓊進小學、讀初中、念高中，漸漸地從旁人異樣的眼光中，讀懂了“殘疾”的含義，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

高中畢業了，一個個昔日的同學升的升學、就業的就業，只因輕輕兩字“殘疾”，把秦瓊擋在一道道前途的大門外。“這是為什么 ？”處于人生第一次沉打擊面前，秦瓊有著撕肝裂膽的疼痛，不知有多少次跑到赤水河邊，望著奔騰的河水熱淚漣漣。人生的命運不相信眼淚，秦瓊慢慢地從悲痛中清醒，將前蘇聯的英雄保爾，當著個人崇拜的偶像，咬緊牙關開始一場打拼。1983年，秦瓊在一所學校代課，從報紙上得知《長城文藝》招收函授生，便從每月僅10多元工資中擠出學費，向編輯部寄去報名參加函授，同時還自費訂《星星》、《人民文學》等文藝刊物，向著文學殿堂進軍。

我家門前的那條小河 / 輕輕地流淌過我家門前 / 那些流水的日子 / 站在小河邊上 / 我就長大了…… 一邊打工、一邊寫詩，人成熟、詩成行，秦瓊逐漸在家鄉小有名氣，一些青春煥發的文朋詩友經常到赤水河邊，找秦瓊切磋詩歌創作體會。

1983年，四處漂流的秦瓊，此時在川黔公路邊的一家工廠當門衛。一個細雨迷茫傍晚，秦瓊站在大門外的路燈下，捧著《紅樓夢》入迷。這時，一輛長途汽車拋錨路邊，一位重慶的“跑攤”名老中醫范定榮從車里走下，看見秦瓊專注的神情，便主動上前交談。幾句話搭上腔，兩人都有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嘆，范定榮毅然決定收秦瓊為徒，一起流浪天涯行醫。中國的醫術博大精深，范定榮是上世紀60年代成都中醫學院的畢業生，從此將多年行醫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弟子。

一個人生的機遇來得如此之快，秦瓊珍惜難得的機會，在老師的指教下秦瓊認真研讀中醫在經典《黃帝內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溫病條辨》等醫藥書籍，一頁一頁地潛心閱讀。為了采集百家之長，秦瓊單獨去貴州云南等地，以撿藥的學徒為名偷師學藝，偶爾還提筆寫一點小詩。這種行蹤不定的日子，使秦瓊擴大了視野，為今后的詩歌創作獲得了生活積累。1987年，經敘永縣衛生局考核，秦瓊獲得了行醫資格，便在赤水鎮開了一家小診所，正式掛牌懸壺濟世。

永寧城  敲開愛情大門

1987年，摩尼鎮工商所副所長劉德修知道秦瓊喜歡寫詩歌，用工商所的便箋寫了幾行字，要秦瓊到敘永城后，去找《菡萏》詩社的副社長趙焰。從大學剛畢業的趙焰，是一個“先鋒派”人物，初見秦瓊就產生好感。一天，《菡萏》詩社聚會，一下來了30多人，趙焰乘機將秦瓊介紹給大家認識：“這位是從赤水河邊走出的詩人，歡迎他朗誦一首詩歌！”

當年的《菡萏》詩社成員，大多數是熱血青年人，在敘永城搞得風風火火。1994年秦瓊來到敘永城，將“秦瓊中醫診所”開在西城區陜西街。

在眾人期待的眼光和掌聲中，秦瓊靦腆地站起身，捧起一首新作《等待》，操一口濃濃的赤水河口音朗讀開：

在沒有車站的地方等車

車沒有停下

思想的雙腿站成

兩條分叉的柏樹根

不是每一次等待

都會有圓滿的結果

不是每一次叩門

門都會欣然而開

在沒有車站的地方等車

會等出一個小車站

第一次公開在敘永城亮相，秦瓊成功地闖進文學圈，開始了一手把脈、一手寫詩的新生活。

一次，《菡萏》詩社舉辦文學講座，秦瓊上講主講《現代派詩的審美意識》，讓一個個年輕的文友聽得如癡如醉。洋洋灑灑一個多小時下來，趙焰把秦瓊拉到一邊，神秘地對他說：“你在臺上講課時，有一位年輕的姑娘緊緊地盯著你……”

“真的？”猛然聽到一個桃色新聞，秦瓊有一點半信半疑。

從趙焰的口中，秦瓊得知這位漂亮的姑娘叫陳鳳群，也是一個肢殘人，在大樹磺廠教書。不知是老天爺的有意安排，還是同病相憐的促成，秦瓊在第二天竟然鬼使神差地去到大樹，希望能找到陳鳳群“交流詩歌”。一個人走到大樹磺廠，秦瓊不知道子弟校在何方，又不好去找人打聽，只有站在財政所門前“搔首躊躇”。

這時，一位熟人小陳從財政所出門，看見秦瓊非常驚奇：“你來干什么？”當問明情況，小陳邀請秦瓊進財政所吃午飯。因為，小陳是陳鳳群的同學，便出面請求余副所長帶路，上子弟校找陳鳳群。輕車熟路，秦瓊在余副所長的帶路下，很快同陳鳳群見面。兩個人見面的一瞬間，陳鳳群害羞地低下頭……

第二天，幾個文朋詩友相聚，“英雄會美女”的消息不脛而走。酒過三巡。秦瓊不由心潮澎湃，把酒放眼四望，仗著微醺的狀態大聲地說：“我想對一位姑娘說一句話，但是我怕說……

“快說吧！”

經不住眾人的起哄、吆喝，秦瓊鼓起勇氣，將頭朝著坐在一邊的陳鳳群，驚天動地一聲吼：“小陳，我愛你！”

頃刻，陳鳳群滿臉緋紅，扭頭往門外面跑去。眾人一下面面相覷，惟有秦瓊穩坐“釣魚臺”：“她會回來的！”果然，只過了一小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飄進來……

女紅軍 譜寫時代華章

文學藝術是拓荒人的事業，必須忍耐住寂寞和孤獨。20多年中，秦瓊同冷雨孤窗相伴，先后參加了《人民文學》函授班、《星星》詩刊函授班學習，同時先后在省、市文學刊物上發表作品。從專業上說，秦瓊是一位醫生，由于醫德和醫術的名聲在外，他被當選為敘永縣政協委員、同時還被吸收為中華醫學會會員，多次在《中華臨床醫學雜志》、《光明中醫》等專業刊物發表論文，其中《中醫防治瘟疫病（SAES）的若干問題的思考》榮獲全國2005年全國疑難病防治一等獎。同時又榮幸地出席《中醫雜志》創刊50周年“全國中醫藥發展高級論壇”。

2006年，為紀念長征勝利70周年，全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刊物征文，還開辟專欄發表。自幼在赤水河長大的秦瓊，心里裝滿紅軍長征時路過川滇黔邊境的傳說。“我要用長詩，把長征表現出來！”這位赤水河的漢子，從年初著手構思，4月正式動手寫作，并且蓄須明志：不寫出長詩，絕不剃須！白天，秦瓊同陳鳳群要接待一撥又一撥的病人。只有到夜晚，秦瓊才能閉門謝客，進入創作的小天地。

歷時3個月，一首題為《長征》的1080行長詩，從秦瓊的筆尖下涌出。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秦瓊滿懷希望，把《長征》投寄到《詩刊》。然后耐心地等待佳音。2006年10月18日，一本自訂的《詩刊》由郵遞員送到診所，秦瓊翻開書頁一看，在“長征·萬水千山只等閑”的專欄下，刊登出長詩《長征》節選的第10章《女紅軍》：

戰爭中最鮮艷的花朵

開在將軍和士兵的心中

與一顆子彈相依為命

與一把大刀相親相愛……

讀著熟悉的詩句，秦瓊不禁熱淚滾滾。他在詩歌創作中，在紅軍精神的鼓舞下，自己也經歷了一次長征。一次突破性的成功，秦瓊沒有沾沾自喜，更加埋頭創作，將一首首系列詩歌問世：《我的家鄉赤水河》、《盛開的桃花》、《光：夜半祈禱》，其中《光：夜半祈禱》共500多行，是他對宗教新題材的開拓，充滿著奇幻和哲理的色彩，從前的瀘州詩人尚未有人進行探索。

2007年春，秦瓊參加瀘州市作家協會舉辦的第四屆瀘州櫻花詩會，他的組詩《我們的糧食和愛情》，奪得詩會唯一的一個最高獎項：一等獎。

2007年夏，瀘州晚報記者前往北京，采訪《詩刊》原編審、編委、中國著名詩歌評論家朱先樹，將秦瓊的新作組詩《老字號》組詩帶上，當面向朱先樹先生請教。這位詩歌界當年的大腕，仔細地閱讀了《老字號》組詩：

《老字號》之一：老照片老了/老照片上的人也老了/老了的人/老是想一些過去的事情/煙消云散的一生/到頭來就如一張老照片……

“真是好詩！”當朱先樹先生看了組詩，馬上提筆進行圈點曰：“有生活意味、人生感悟，語言表達準確。從一定意義上，是一位具有很強的潛質詩人，堅持下去，可以寫出更多的好作品。”

一半是醫生、一半是詩人，秦瓊將走自己的路、唱自己的歌，一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