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天使的毀滅（隨 筆）

 

 [四川省瀘縣六中] 邱道固

 

 

那天上午第一節，是我的語文課。向窗外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教室外面碧綠的田野，和那些充滿生機的植物。綠色植物的清芬，南瓜、苦瓜等花的芳香，融在一塊兒一陣陣潮水般漫來，陽光也爬過教室的窗沿進來了，停留在靠窗的桌子上和學生的臉上。

學生們今天情緒都很高。他們飽滿的情緒無疑為即將授課的我注射了一支提神劑。我開始授課，學生們聽得津津有味，并不時地在書上作著筆記，發出筆尖劃紙時的“沙沙”聲。

我想，是被我清亮的授課聲所感召吧，什么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只碩大的美麗無比的蝴蝶，先在教室上方不太規則地繞了幾圈兒，之后便時而曼舞，時而滑翔。它輕盈優美的身姿把學生們的目光都勾了過去。若是在平時出現這樣的情形，我早就嚴厲制止了，今天卻不知為什么，不但沒有制止他們，自己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移過去了。它太完美了，一只墨綠色的體翅上閃著光澤，而且點綴著耀眼的白色花斑的蝴蝶！形色各異、大小不一的蝴蝶我何止見過千萬，上帝是何時創造的這個尤物，居然使我的眼睛驀地為之一亮！大家都停下來欣賞著。它就這樣翩翩地飛舞著。漸漸地，它鎖定了一個目標，開始繞著第二排一個服飾艷麗別著白蝴蝶發夾的漂亮女生頭頂盤旋。是它把那女生頭上的發夾誤認成自己的同伴了，還是因為姑娘長得太漂亮了？再移目看那女生，起初好象想用手或者什么東西擾開它似的，后來又覺得不妥，索性笑瞇瞇地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任其所為。

是在尋找一種美妙、永恒的感覺，還是姑娘的心情此刻正在同蝴蝶比翼雙飛？

上面是美麗的蝴蝶，下面是漂亮的姑娘，美不勝收啊，我的心不禁為之一動！我的左手下意識地伸進了褲兜，想掏出手機來，又忽一閃念，身為教師，在課堂上拍照是嚴重違反規定的，是要受重罰的！我很不情愿地抽出手來，一側目，發現坐在中間的一個男生早就偷偷地把手機拿在手里了，正在捕捉最佳鏡頭，準備拍下那難得的畫面。然而就在這時，那女生背后的男生從桌子上抓起一本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使勁地向蝴蝶打去，只聽得“啪”的一聲，眨眼之間，那翩飛的蝴蝶搖晃了一下便隕落在地。

這就是我的學生嗎？那是來自大自然的純美，正向我們展示著生命光彩的精靈??！學生們幾乎同時遺憾地“啊”了一聲，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擊了一下，猛然一縮；再看那已經作好拍攝姿勢的男生，早就怒不可遏地站起來了，握緊的拳頭往桌子上用力一捶，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全班都驚了。

頓時，教室里死一樣的靜，學生們都把目光轉向我。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正想示意那男生坐下，他卻忽然舉起了右手：“老師，我想上來寫幾個字。”我說：“好吧?！彼觳阶呱现v臺，用楷書工整地在黑板上寫下七個大字：一個天使的毀滅。我敢說，那七個字完全是用感情書寫的，無聲勝有聲??！我指著那幾個字，語調低沉地說：“同學們，還有些時間才下課，大家練練筆吧。”學生們先是一愣，接著便馬上行動起來。

我注意到，那別著白蝴蝶發夾的女生，剛剛攤開作文本，尚未提筆，晶瑩的淚就已順著她的臉頰珍珠般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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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郵編：646107   四川省瀘縣第六高級中學   邱道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