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3日,邊城敘永迎來十幾位特殊的客人,他們是受永寧圍棋俱樂部邀請參加圍棋交流活動的成都天地圍棋俱樂部相關成員。說特殊是因為這些人里面有幾位中國圍棋界名聲響亮的人物,龔錦華,中國圍棋協會副主席;宋雪林,職業九段,成都棋院副院長;黃德勛,職業七段,成都棋院副院長。說特殊還因為一個邊遠小縣城同時擁入一批圍棋精英,局外人不太關注,對這個組合不以為然,但圍棋圈子里的人卻不然,驚異同時自然會表現出不解,宋雪林先生可是西南諸省圍棋的一面旗幟,人稱“西南王”,曾與聶衛平手談超過1000盤,黃德勛先生則是上世紀七十年代著名的“三通用七兄弟”之一,是聶衛平忘不掉的“傷”、繞不開的克星。如此,依靠這個縣城及其文化,以及附著在這塊土地上眾多圍棋愛好者的不懈努力與追求,有沒有承載這份造訪的支點。
這里須要提到一個人,劉平。劉平是敘永人,愛好圍棋,也是永寧圍棋俱樂部會員,后供職于四川省煙草公司,并加入成都天地圍棋俱樂部,因特殊身份和愛好,劉平熱衷于家鄉圍棋的外聯協調。2015年2月,經劉平努力周旋,促成了成都天地圍棋俱樂部與永寧圍棋俱樂部在成都的一次交流活動,雙方各派出5名棋手作三輪對抗比賽,結果永寧圍棋俱樂部并不落下風,這一結果超出很多人的預料,在成都圍棋圈引起不小的震動,這一結果同時也引起了龔錦華先生的關注,用龔錦華先生后來的話說,沒想到,一個偏僻的小縣城竟然同時擁有幾十名高水平棋手,作為中國圍棋協會負責人之一,有責任關注、扶持和推廣。于是,有了這次成都天地圍棋俱樂部到敘永的交流回訪,同時還專程請到中國圍棋的傳奇人物宋雪林和黃德勛。
龔錦華先生言下的幾十名高水平棋手,就是以孟曉全、張晟、柳源、郭詩濤等為代表的一大批敘永縣本土的圍棋愛好者。這批人一直堅持圍棋對抗練習和研究,并樂此不彼,從不放棄,練就扎實的圍棋基礎和棋理素質,形成良好的比、學、趕、超氛圍,在各區域業余圍棋賽事中表現出色。張晟,2003年,四川省城市圍棋賽個人第四名,2012年瀘州市圍棋個人賽冠軍,2014年內江圍棋公開賽冠軍,2014年四川省業余圍棋聯賽團體(代表瀘州)第二名;孟曉全,瀘州市首屆科技人員運動會圍棋個人冠軍,2008年全國歷史文化名城圍棋邀請賽名人組第二名;柳源,瀘州市圍棋錦標賽第三名;郭詩濤,永寧杯圍棋賽冠軍。在參加市內、省內的圍棋團體賽中,敘永代表隊成績優異。
不管是論棋力還是成績,張晟無疑是目前敘永圍棋的領軍人物。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的張晟,九歲開始學棋,曾受孟曉全指點,其天資聰慧,思維敏捷,冷靜而不急躁,精于算計,善于控制性思考,其圍棋技藝進展神速,到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已然成為敘永縣圍棋代表人物,很快進入瀘州一流棋手行列,到現在仍代表著敘永圍棋最高水平,目前為業余六段,是敘永棋手中最高段位,敘永圍棋的整體水平在這一階段也展現出來,出現百花齊放的局面,參與的人多,涉及多個不同部門系統。如教育系統的吳健、劉生權等,公安系統的盧躍寧等,衛生系統的郭詩濤、羅立剛、魏濤、蘇沈章等,部門機關的孟曉全、魏力、張晟、曹健、劉偉、王忠澤、孫元敏、周念飛、李浪天等,公司企業的柳源、陳啟忠、庹德貴、李強、張俊剛、陳力、黃勇、趙勇、余路等。他們中任一個人都具有業余三段以上的實力,可見圍棋在敘永的普及面已經很寬。
作為永寧圍棋俱樂部主席、現在仍活躍在圍棋圈子并保持較高水平的孟曉全,是上世紀八十、九十年代敘永圍棋代表。自1988年奪得敘永縣“紅巖杯”第一名,九十年代初獲得瀘州市科技人員運動會圍棋個人賽第一名,至九十年代中期,無人撼動其地位,直到張晟的出現,以及一批同齡者的奮起直追。孟曉全學棋較晚,但精力充沛,極其努力刻苦,夜間攻讀書本,白天手談,長醉于此,其重于棋理,講究中、正、不過份,追求文化和氛圍,推崇老子,常把道家的理學給圍棋結合起來,可以說,孟曉全對棋藝和棋理的研究和應用,把敘永縣圍棋帶到一個新的高度,他同時也是老一輩棋手和新銳之間的承接者,起到橋梁紐帶作用,這個階段同時擁有前一輩的劉和璧、黃興明、曾慶柏、曾煥章等,后一代的李浪天、魏力、李強、劉偉等中堅。
雖然是依靠中日圍棋擂臺賽提震了國人學習圍棋的激情,實際情況是在擂臺賽前,敘永已經有一個廣泛的圍棋基礎,圍棋前輩杜裕強說了這樣一個故事。1974年,他在敘永第一中學工作,有一天,一中禮堂的一面磚墻不知為什么掉了一塊磚,更奇怪的是從中空的磚墻內掉出幾顆圓圓的棋子,順藤摸瓜,老杜從墻體內找出黑白兩盒棋子和一張塑料棋盤,絲毫不懂圍棋的老杜開始他的圍棋“生涯”,他先后找到學校里老師趙文賢、陳家園、曲利仁等“試刀”、“磨劍”,數年后刀劍稍利,指向縣里圍棋活動集會點——“客來居”茶餐旅館,已露鋒芒的老杜此時方才見到真正強手,一大批部門、學校的愛好者聚集于此研究圍棋,當中又以儒雅的劉和璧和精明的黃興明的對抗為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敘永圍棋主旋律。如今,年近八旬早已是國畫大師的劉和璧老先生,仍在用他大半輩子積累的功力,為敘永圍棋吶喊,以“荷”助力。當時除了學校老師外,劉和璧、杜裕強在電影公司,黃興明在服裝社,鄭國強在醫藥系統,圍棋活動已經在敘永民間廣泛開展。
老杜這個故事還沒有完,其實還可以設想另一個結論,就是那副從一中禮堂墻內掉出的圍棋子。一是時間點,肯定是在1974年之前放進去的;二是動機,沒有人會平白無故把這東西往墻體里放,只能解釋為被逼迫又不愿意丟棄的隱藏;三是主人,學生是不可能的,應該是老師這個范圍,而那個年代在敘永本地這也是稀罕物,作為百年名校敘永一中的外籍老師很多,域外老師可能性大。把這三點串聯起來就有這樣一個猜想,在文革期間,一位老師為躲避造反學生批斗“破四舊”,把鐘愛的圍棋藏在學校禮堂的夾墻中。這說明,上世紀文革之前的六十年代,敘永的幾所中學的老師在校園內就在交流圍棋,老杜提到的幾個人中就有敘永一中的趙文賢、陳家園、曲利仁,定水中學的謝亞捷等,其中以謝亞捷水平較高,且是外籍老師。如此說來,上世紀六十年代敘永的圍棋很可能主要在校園內傳播。
圍棋是一種文化載體,在相對落后的時期和區域,依靠校園傳播文化功能先行傳播普及圍棋文化,這也是可行和可靠的。上世紀三十、四十年代的一次全國性的文化大遷徙,極有可能成為敘永縣圍棋傳播的助推器。“七七事變”后,地處平津的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三所著名高等學府被迫南遷,在經過長沙臨時停頓后,于1938年遷往昆明,正式成立國立西南聯合大學,1940年日軍進攻緬甸,昆明局勢趨緊,學校又計劃將西南聯大遷移四川,經反復尋址,最后定址四川敘永,于1940年8月,西南聯大敘永分校正式成立開班,在這里任教的老師就有朱自清、吳晗、楊振聲、鄭華熾、褚士荃、李廣田、王佐良、袁復禮等,學生有600人左右,主要來自東北、華北和華東地區,還有來自港澳、東南亞的華僑華人,西南聯大敘永分校在敘永的時間僅有一年多,時間雖短,對敘永的教育和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里面當然沒有找到相關圍棋文化的記載,圍棋起源于中國,舉國知名專家教授對國粹的圍棋文化肯定有一定研究和了解,這種思維注定會在自己的人生經歷中有所釋放和傳導,即使沒有棋局,棋的理念還是要像陽光一樣照耀這個邊陲小縣城,陽光可是植物的營養來源。
要追溯敘永的圍棋起源,還得從中國圍棋的起源和發展說起。圍棋起源于中國,至今已有4000多年的歷史,據先秦典籍《世本》記載,“堯造圍棋,丹朱善之。”這個起源的頭是站穩了。但是,一開始圍棋不是普通人能下的,是士大夫,也就是上層、上上層的統治者所壟斷的高級游戲,這些統治者都在東方,八桿子打不到當時處在蠻夷區域的永寧衛(現在的敘永縣),直到明朝開國,明朝有兩件事讓這種不可能變成現實。一件是明朝的圍棋流派紛起,形成三大著名流派:永嘉派、新安派、京師派,在他們的帶動下,長期為士大夫壟斷的圍棋,開始在市民階層中發展起來,并涌現出了一批“里巷小人”的棋手;另一件是明朝時景川侯曹震鑿通永寧河道,永寧成為云貴川商貿集散地,直接造就永寧區域的繁榮景象,清朝狀員楊升庵有詩:“永寧河水接川河,今古漁商競幾過?試看江門來往岸,石頭篙眼劇蜂窩。”經濟的繁榮帶動文化的傳播,當時擁入永寧的多有中原等中東部地區商賈,陜西、山西、江西等省在此都成立商會形成派別,在圍棋走向平民化的明朝,這種商貿的流動為永寧圍棋的起源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支撐。
嘗試探尋敘永圍棋的起源,并不想說明敘永的圍棋底蘊有多深厚,只是對這種文化現象作一些思考,對于一個“內知外行”的圍棋愛好者和永寧圍棋俱樂部“圈內”人,也只能在盤外使招,無點之慮,無碰之怯,無夾之悚,無撲之懼,無劫之憂,爽盡綿薄之力,助推敘永圍棋拓展。亦如龔錦華先生寄語----力爭敘永圍棋出職業棋手,出世界冠軍。如此,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