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徹悟發弘愿
十年后。興寧國御花園里,萬紫千紅,蜂飛蝶舞,一派秀麗風光。
已長大成人的妙清、妙音、妙善姐妹三公主和幾名婢女正在秋千架下,輪流蕩起秋千,一片嬉笑聲。
蕩罷秋千,三姐妹來到御花亭內下棋。
大公主妙清高興地說:“真好玩,真好玩!妹妹呀,我們三人生在王宮,托父王之福,享盡榮華富貴,生活這般快活,我真希望總是這樣,但不知以后能否總是這樣呢?”
二公主妙音說:“能!有父王、母后愛護,我相信我們定能一生快活,妙善妹妹,你說是嗎?”
妙善笑而不答。
大公主妙清問:“妙善妹妹,你為何總是笑而不答?”
妙善說:“依小妹之見,恐怕不能總是如此。我看富貴榮華都像春霜秋露,轉瞬即消。即便是至尊如皇帝,幸福也有到頭之時。你看歷朝皇帝誰不思量萬年江山,萬壽無疆?可是存亡興廢,朝朝變化,昔日江山姓劉,今朝國王姓張,當日之威福,今天又何在?滄海桑田,朝代更新,誰能久坐江山?誰又能健康長壽?……”
大公主妙清說:“妹妹,你怎么盡說些掃興的話?讓人聽了好不舒服。”
二公主妙音說:“是呀,妹妹,你小小年紀,怎么這般老氣橫秋,像個老夫子,想那么多做什么?能快活時就快活嘛!”
大公主妙清說:“對呀,三妹,你不想過榮華富貴的快活日子嗎?”
妙善說:“姐姐說得對,小妹確實毫不羨慕這榮華富貴的生活,不想這般日日玩樂。”
二公主妙音說:“那你想怎樣生活?”
妙善說:“妹妹想的是好好讀經書,好好修心養性,修得一身好品性,將來好為百姓做些善事,普渡眾生,這就是小妹的心愿。”
大公主妙清說:“嗨,小妹,你怎么總是這樣古里古怪,好好的公主不當,快樂日子不過,修什么心養什么性?父王、母后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了,我們去荷花池玩吧……” 。
荷花池里荷花盛開。荷葉像一把把鈴瓏的綠色小傘,露珠映照著陽光,晶瑩透彩,在荷葉上滾動。荷花朵朵:粉紅、艷紅、似火如炬。
一只蜻蜓悄然地停在一朵花蕊間吸吮著露珠。
妙莊王、寶德王后一行面含微笑,緩緩而來,見到三個女兒正在爭論不休,便興致大增。
妙莊王對三個女兒說:“姐妹三個都聽著,你們不是一般的人,你們是皇家公主,責任重大。父王我的江山社稷全要靠你們守護!現在你們已經長大成人,我也該將我們的王族家史告訴你們,請你們姐妹三個且牢記在心,永志不忘,如此為父也就放心了!”
妙莊王向三位公主娓娓道來興寧國的來歷____
西域昌吉劫國。一場曠日持久的激戰,使得孔雀河兩岸,穿著紅色和白色衣服的士兵尸體橫七豎八,漫山遍野,孔雀河已成血水河。但是,戰斗還再繼續。
穿著白色服飾的劫國士兵在劫王率領下,按照他們的軍事習慣排成縱隊方陣頑強抵抗,就像一群牦牛被一群惡狼包圍那樣自衛反擊。
穿著紅色戰服的克瑪國軍隊構成的巨大包圍圈卻把他們的方陣緊緊壓住,有如一條巨蟒纏住一頭牦牛的軀體那樣。兵在吼,塵在揚,劍在斫,槍在刺,人在仰,馬在翻,血在流......
此刻,從太空鳥瞰羅布泊,湖床呈現一圈圈不封閉的環狀條紋就像一只大大的人耳朵。這正是法力無邊的如來佛祖那只耳聽八方的大耳朵。
人間的爭斗已經習以為常,佛祖如來也懶得去管他。這一日,正是佛祖在西方靈山講經說法之日,他正講到興頭,突然停頓下來,側耳一聽,戰斗的廝殺聲充耳不絕。
西域昌吉劫國。佛祖急忙攤開佛掌一看,克瑪國和劫國正戰斗激烈。戰斗的場景中,一位穿白衣騎馬的美麗佳人,正被一員環眼絡須、身魁力壯、掄起一柄大刀的克瑪猛將追趕。
佛祖雙眼盯著白衣佳人,白衣佳人在佛祖的佛掌中更加清晰,更加美麗,佛祖道:“此婦與佛有緣。”他稍稍一動意念,眼看就要追上美麗婦人的克瑪猛將不明不白的從馬背上栽下,白衣麗婦趁機逃脫,縱馬逃出包圍圈。
西方靈山。佛祖臉上露出不容被人察覺的笑意,接著說:“羅布泊.孔雀河將在千年之后干涸,讓他們朝東南去吧!”
沿途山路。身著胡服的西域劫國國王莊嚴和身懷重孕的夫人寶德王后也挾裹在逃難的人流中,倉促乘馬車狼狽奔逃,身前身后簇擁著一大群千里跟隨而來的部落官兵……
馬鳴嘶嘶,蹄聲得得,戰旗獵獵,號角聲聲。
身穿雜七雜八胡服漢服的官兵,面容憔悴,神情疲憊,緊緊跟隨劫王夫婦的車騎向前狂奔…
歷時三個月,爬山涉水,經歷了無數的苦難后,他們終后到達了遂州。
妙莊王道:“我們就這樣來到了遂州定居安國,改國名為興寧國……唉!為父今已老邁,不可能永做國王。如今為父要做的主要大事,就是為你們三姐妹挑選能承繼江山大業的賢能駙馬,好代我管理國事。你們姐妹都要牢記這件大事,實現為父的心愿,這才是盡你們的孝心。你們若不明事理,不聽話,就是不忠不孝之人,你們聽明白了嗎?”
大公主妙清說:“孩兒聽明白了,孩兒一定遵從父王旨意,為實現父王心愿竭盡全力。”
二公主妙音說:“孩兒也聽明白了,孩兒深知父王用心良苦,孩兒一定聽話。”
妙善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妙莊王問道:“善兒,你怎么不說話?聽你母后說,你每天只熱心讀經書,還說什么要修行。一個女孩子家,識幾個字也就罷了,要去修行這可不行啊。你也要和兩個姐姐一樣,做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公主,招個好駙馬,不要違逆為父之愿。”
妙善公主說:“父王,孩兒年幼,談論婚嫁尚早,父王先給兩位姐姐招親,我相信父王定會選出最好的駙馬助您掌管江山大業,孩兒的事以后再說不遲。”
妙莊王道:“你們姐妹三人歲數相差并不大,你不要總認為自己最小,對招親不慌不忙,都要聽為父的話。”
寶德王后對妙善道:“你今年十六歲,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該離開奶娘了。你父王讓我為你物色了兩個貼身婢女,好好侍候你的飲食起居,伴你讀書學習,做些女兒家的刺繡針線活。”
妙善忙道:“謝父王、謝母后。”
寶德王后指著身著綠衣的婢女:“阿蓮過來。”又指著身著紅衣的婢女:“阿荷也過來?”
阿蓮、阿荷雙雙下拜道:“拜見妙善公主。”
寶德王后道:“從今天起,你們二人就侍奉三公主左右。”
“是。”阿蓮、阿荷二人謝過寶德王后。
妙善高興地拜謝道:“多謝父王、母后。”說完,她拉著阿蓮、荷花的手說,“我們到御花園走走。”
御花園。妙善與宮女阿蓮、阿荷在園中散步。
阿蓮問道:“三公主,據說你每日念經修道,每晚讀經誦文到深夜,這樣會傷身體的,身體是最要緊的。”
妙善笑了笑,說:“佛有三寶,經書乃大。我一讀進去就忘了時間。經文博大精深,令我流連忘返,不覺時間過得飛快,就是這個緣故!”
阿蓮似懂非懂地說:“三公主,我看那些經書都像天書。我也想過要公主教我,但我這么笨,怎能勞駕你呢?”
妙善說:“經文雖精深,只要肯用心,人人都能讀懂。阿蓮,你讀一遍不行,可讀兩遍、三遍嘛!你要是愿意讀經書,那真是太好了!我多一位道友,只要你誠心靜讀,我定會教你的。”
阿荷忙說:“三公主,還有我呢,我也要勤學經文!”
妙善高興地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明日我先教你們讀《心經》、《金剛經》、《法華經》,這些都是必讀的經書,又短又好記。”
阿荷忙說:“今天剛好有廟會。就在城郊。”
阿蓮說:“這王宮大院守衛森嚴,我們又沒有令牌,哪里出得去?”
此時,阿荷一臉詭異地從腰里摸出一塊令牌來:“你們看這個?”
三人大笑……
出得宮門,妙善和侍女阿蓮、阿荷來到市集上,看到三個衙役正大聲喝斥一群童乞。
十來個童乞面黃饑瘦,破衣襤褸,滿身滿臉污痕灰跡,正向衙役哀聲乞討:“官老爺,救救我們吧,我們快要餓死了,給一點東西吃,發發善心吧!”
“走開,走開!這是什么地方?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衙役們用長槍邊趕邊吆喝:“快走開,找死哇!”小乞丐們只能后退,走得慢的還挨了棒子。
一小女乞丐后退時,不慎跌倒在地,一衙役上去照她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大叫道:“還不快滾!”小女丐一連打了幾個滾。一身土一身泥地爬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其狀慘不忍睹。旁邊的其他乞丐嚇得紛紛后退,路人皆敢怒不敢言。
妙善一臉著急地走了過去。打人者回頭一看,見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并不認識,不予理會。
妙善說:“不要打她,你看她多小,多可憐啊!阿蓮、阿荷快去拿些吃的來,快!”
一衙役瞪著眼睛說:“還是請你不要多管閑事!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年頭?”
阿荷:“瞎了你的狗眼,這是皇家三公主!敢再多言,斬你的狗頭!”
說罷阿蓮、阿荷轉身跑去王宮拿食物。
衙役將信將疑地搖搖腦袋,也不敢大聲再問,陪著小心說:“既然是三公主,小的剛才放肆,還請多多恕罪!公主有所不知,實是近來連鬧災荒,逃難到京都來的災民太多了!尤其是小乞丐們到處亂跑,這不,就連王宮門口也敢來了?”
妙善走近孩子們,和藹地輕輕拍著那小女孩身上的土,拭著她的眼淚說:“不要怕,馬上就給你們吃的。他不該打你,我過會兒讓御醫給你治啊!”
一臉仇恨的小女孩冷不丁地一口咬在妙善的手上不松口,忿怒地看著她。妙善一時手上也痛,心里也痛。
遠遠地,水香坐在轎子里望著此情此景冷笑道:“妙善!知道民怨何在么?這就是怨氣!哼哼,你這個救苦救難的大慈悲化身如何先不化給我看看?”
乞丐們冷著臉向美麗的三公主圍了過來,并不相信妙善身份的衙役抄著雙手,等著看好戲。
正在這時,阿蓮和阿荷匆匆拿來了兩大盤香蕉跑了過來,不明就里的阿荷大叫著:“快吃吧。啊呀!一路上真是跑斷了我的腿呢!”
乞丐們望著香蕉一涌而上,競相爭搶。阿蓮見三公主妙善捂著被咬的手,眼里轉著淚花,驚訝地奔過去,抓起妙善的手說:“三公主!你?你的手怎么啦?”說著說著就有了哭腔:“三公主啊!這可如何是好?啊呀,怎么辦?怎么辦——”
阿蓮滿臉淚水,一時手足無措,阿荷聞之瞪著乞丐和衙役更是聲淚俱下。
妙善難過地輕輕搖了搖頭道:“沒什么,沒什么——”
阿蓮心疼地拿出手絹包扎著妙善的手指。
情緒激動的阿荷,猛地一把抓出一塊令牌,狠狠甩到了衙役的臉上。
三衙役彎腰拾起令牌一看,大吃一驚,紛紛跪了下來,連忙磕頭求饒。
孩子們貪婪地吃著發給的香蕉。妙善心疼地看著這群可憐的孩子。一衙役立馬上前揪住那位咬妙善公主指頭的小姑娘,提到妙善公主面前,誠惶誠恐地:“請三公主發落!”三公主妙善見狀,忙把小姑娘扶起:“沒什么,沒什么。”
那衙役不耐煩地說:“你們還不拜謝三公主?”
“謝謝三公主!”
“三公主真好!”
剛才咬妙善手指的小女孩則十分羞愧地轉身躲在人群后,眼里浸滿了淚水,一臉緊張地望著妙善。妙善用溫暖的目光看著她,舉起受傷的手輕輕地搖了搖,示意沒有關系。
妙善憂郁地對阿蓮、阿荷說:“每日里在宮中錦衣玉食,全不知民間卻這般疾苦!”
阿蓮不安地說:“公主,圣上如果知道我們私自出宮,定會怪罪下來的,我們還是趕緊回宮吧。”
衙役首領也邁步上前道:“外面很亂,太危險了!公主且回,為安全起見,屬下這就換去公人打扮,著便裝護送公主回宮。”
妙善看著如此多的饑民,于心不忍地回首對阿蓮道:“我們速速回去,我要稟告父王!”
妙善與阿蓮、阿荷和眾衙役在回宮的路上,只見一群群災民在街道邊、在屋檐下、空地上或站或躺或倒,個個面黃肌瘦,破衣爛衫,面目癡呆,茫然無措。有的老人捧著臟碗向路人求乞,有的小孩伸出雙手向路人乞討,有的婦女帶著一個或兩個小孩求路人收養……其場面極其凄涼,令人慘不忍睹。
街道上每走幾步便可看到,“賣銀一兩,賣銀二兩”的草標分別插在五六個小姑娘的頭上,等待著沽賣。
幾個面目猙獰、滿臉橫肉,身穿黑衣黑褲的人販子在待沽的姑娘和小孩堆中來回走動挑選。不時地摸摸姑娘的臉,小孩的身板,又不時地與賣家討價還價。
這時,妙善和阿蓮.阿荷、衙役走過來,親睹人販子買人。
一人販子用力把一姑娘的頭抬起,對賣家的老人道:“太丑、太丑了,不值二兩。”其實姑娘面目姣好。
老人趕忙說:“大哥,你出個價?”
人販子說:“一兩,一兩。”
“大哥,再加一點吧!”老人可憐地說:“我們一家人餓了幾天了,行行好,一兩五,大哥。”
“就一兩,別廢話!”人販子指了指大街,說:“你看這街上,這種貨色多的是,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少廢話!”
老人急等用錢,無可奈何只得同意。人販子把錢給了老人后,就把這姑娘和另外四位姑娘拴到一條繩上,拉著又去挑選另一家。
衙役悄聲對妙善公主說:“這些可惡的人販子,他們趁天災坑人,發國難財。低價買到手,高價轉給外國的人販子,真沒人性!”
妙善憂郁地說:“太可恨了!父王不管嗎?”
衙役首領說:“怎么管?買賣人口在興寧國是合法的。再說逃難的人為了活命,又有什么法子呀!”
正在此時,又看見一個人販子像提小雞一樣,一手各抓起了一個小男孩,對他的奶奶說:“哼!體弱病殘,沒一點油水,哪能賣一兩銀子?一兩買兩個還差不多。”
老婦人顫顫抖抖地跪在地上說:“這可是一對雙胞胎呀!能不能出二兩呢?”
“不行!不行!”人販子伸出一個指頭,“就一兩,不賣拉倒!”
老婦人含著淚只好答應:“掌柜的,你可不要虧待他兄弟倆呀,讓他們能吃上飽飯就行了。”邊說邊哭著接過人販子的銀兩。
人販子從懷里掏出一個窩窩頭來,狠狠地咬了一口, 瞪著眼睛喝道:“看看我吃的是什么?他們人不死就行了!”
老婦人一聽,撲上去拉著孫兒放聲痛哭起來,人販子一把掀開老婦人,一手提一個孩子,欲轉身離去。
妙善連忙對阿蓮說:“快去告訴那些人,說這些姑娘和小孩我們全買了!”
阿蓮大吃一驚說:“公主,你、你?可、可是我們沒帶銀子啊!”
妙善對阿荷說:“快回去取銀子,并稟告父王和母后,要快!”
阿荷一路小跑而去。
阿蓮這才大著膽子,怯怯地對那幾個人販道:“你們全都站住!這些姑娘和小孩,我們家主人全都買下了。”說著,猛一把拉住買兩個小孩的人販子,堅決要他把兩個孩子留下。
“呀哈?老子已經買過了,不退,怎么著?”人販子仍舊提著這兄弟倆不放。
人販子甲也在一旁大吼道:“什么、什么?你們全都買了,憑什么你們一家獨占,不讓別人買?”
人販子乙更是囂張地嚷道:“你們是干什么的?這么霸道!”
人販子丙色淫淫地說:“就你家有錢嗎?老子也全買了,連你我也要買……”說著,便伸手去摸阿蓮的臉蛋,被阿蓮扭頭躲閃開。
衙役首領趕忙沖過來,大喝道:“誰敢在這里撒野?不想活了!識相的留下小孩、姑娘,通通給我滾!”
妙善走上來說:“即使要錢,我們給便是。眾生平等,何苦如此?”
人販子甲很不服氣地說:“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攪大爺的買賣?行啊,老母雞站高枝——充鷹,今日我算遇到高人了。”
又一人販子嚷道:“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吃獨食,哪有這樣的好事?靠邊去,別礙事,不然,老子對你不客氣了!”
又一人販子跟著叫道:“在這條街上,老子還沒有遇到過這號不識相的,居然敢攪老子的生意!”
再一人販子大聲嚷嚷:“伙計們,這個小丫頭好姿色,我們連她一起都買了吧!”
眾人販子紛紛起哄:“好,一起買!”
“連她也一起買了。”
說著,眾販上來就要動手拉扯三公主。阿蓮連忙護住妙善公主。
衙役首領大喝道:“不得無禮,不長眼的混帳王八蛋!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我國三公主!不要命了?”上前護住三公主。
“公主?她能是公主?老子就該是玉皇大帝啦!”一人販大叫道。
另一人販子也跟著吼道:“哪有公主也來買人的喲,鬼才信!”
再一人販子挽了挽袖子,吼道:“伙計們,我們不信他們的鬼話,打他娘的!”
三個衙役邊護著三公主,邊與幾個人販子對打起來。
這時,大將軍門興帶一隊騎兵飛馳而來,揮刀就朝幾個人販子砍去,頓時有幾個人販子被砍死,鮮血四濺,嚇得余下的人販子抱頭鼠竄。
妙善難過地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門興下馬向妙善公主叩拜:“下官來遲一步,讓三公主受驚了!且請公主移駕回宮。”
妙善說:“這些姑娘和孩子怎么辦?還有這些災民又怎么辦?”
大將軍門興說:“我王早已知道。已經下令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廣設粥場,所有的災民都可得到救濟,請三公主放心回宮。”
黑壓壓跪著的那些乞丐們,目送著妙善、阿蓮、阿荷回宮去了。
興寧國王宮宮殿內。妙莊王、寶德王后和丞相阿那羅正在商議妙善的婚事。
妙莊王說:“我已將大公主妙清許配給你的次子良光,他是當朝的新科文狀元;二公主妙音許配給當朝長史之長子,新科武狀元何鳳魁;唯有妙善……唉!這個妙善吶,眾位愛卿,要替本王分憂啊?”
阿那羅道:“或許三公主年齡尚小,這也不必著急。”
寶德王后正色道:“三公主心腸好,喜靜不喜動。可以慢慢再考慮。”
站在妙莊王身后的水香陰陰地說:“三公主人還小,我王應好好教導一下!她今天不是私下出宮了嗎?
妙莊王很不高興地說:“豈有此理?她還敢私自出宮,快把她給我叫來!”
正說著,妙善、阿荷與阿蓮一道進來。
寶德王后生氣地說:“阿蓮、阿荷,讓你們陪伴三公主,第一天就讓公主私自出宮,這有多危險!你們不知罪嗎?”
阿蓮、阿荷嚇得跪地顫抖,不敢說一句話。
妙善道:“母后,這不怪她們,是我要出宮的。”
寶德王后說:“皇家公主怎么能私自出宮亂走,這成何體統?你也太不像話了!”
妙善說:“那些災民太可憐了,我們不能不管啊!”
妙莊王一臉怒氣道:“公主可以免打,來人啊!且將阿蓮、荷花拿下,重賞十大板!”
妙莊王接著質問道:“哪個國家沒有災害?哪個地方沒有乞丐?黎民百姓有難,朝廷自有專管。你只身出宮貿然管事,何濟于事?若不是門興將軍帶禁衛軍救你,還不知道有多危險!”
妙善連忙跪下求情道:“父王,救人急難之事,縱有危險,孩兒也不怕,見了就要管!父王,我親眼看見這次災害萬分嚴重,你一定要趕快派官員賑災救濟呀!阿蓮、荷花是我的侍女,我的話她們不得不聽,不關她們的事,只求父王饒了她們!”
妙莊王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已下令立即發放救災糧米,你就不要擔心了。今后,再敢私自出宮,我就斬了你那兩個侍女!”
妙善應道:“孩兒記住了。”
寶德王后上前拉著妙善的手,輕輕地梳理著女兒幾絲零亂的頭發,語重心長地說:“乖寶貝,娘最親最疼你,你看,你的大姐、二姐已婚嫁了,生活得十分美滿。可你整天就是看佛經,總是不愿嫁人,須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為娘當年也是不想嫁人,如今一轉眼生了你們三個女兒。你現在這個樣子……唉,怎么不叫為娘的擔心啊?”
妙善抬起頭,睜大明亮的眼睛,望著父母平靜地說:“父王、母后在上,女兒立志投身佛門,永不出嫁。”
妙莊王再聽這話,頗為不悅,長嘆一聲說:“糊涂,糊涂啊!常言說,天道綱常,自古而然,誰能茍免?人在世上走一遭,就得過這一坎兒,就別耍孩子氣了。也算是你盡孝了。”
妙善公主說:“父王母后講的這些道理,孩兒都曾聽說過。不過,大道朝天,人各有志,孩兒不愿結婚,只想專心修行學道,以成正果,望父王母后見諒。”
妙莊王一聽妙善的這番話,氣不打一處來,大喝一聲:“妙善!你想把父王和母后逼到絕路上嗎?你到底還算不算我們的女兒!你,你,你……”
妙莊王氣得語無倫次,渾身發抖。
寶德王后忙把妙莊王扶著坐下,安慰了一會兒,這才又小心翼翼地上前,小聲試探地問:“女兒莫非,你想去做……做尼姑?”
妙善公主跪下說道:“如能了卻孩兒的這一番心愿,孩兒永遠不忘父母的大恩!”
妙莊王吼叫起來:“成何體統!本王為一國之主,萬姓之尊,自己的女兒卻到寺廟里去做尼姑!成何章法?成何綱紀?令國人嗤笑,外域輕蔑,朕還有何面目坐在這個王位上?嗯,你說說看?真是氣死我了!”
妙善公主耐心地解釋說:“想來父王把這個王位看得很重。可是,昔日釋迦牟尼也曾是一位王子,享受著宮廷的榮華富貴。可在二十九歲上,他首次出宮的時候,看到了民間的疾苦和災難,便毅然離開王宮,探尋造成民生苦難的根源,終成正果……”
妙莊王十分惱怒地打斷她:“別扯這些云山霧罩、沒頭沒腦的混話。哼!我看你是鬼迷心竅,癡人說夢。怎么,你說父親把王位看得很重,是想要你父王退位嗎?是想讓你父王把萬里江山扔下不管嗎?”
妙善公主見父親發怒,忙陪笑道:“父王息怒。”
妙莊王氣極了,用權杖不斷地擊搗著地面,吼道:“你就敢來教訓父王?告訴你,少在我面前班門弄斧,你說的那個釋迦牟尼,我可比你知道得多。你呀,人家掘了一個坑,你就跳進去,非但執迷不悟,還自以為得意……”
妙莊王越說越氣,最后竟把權杖一下子摔在地上,倚在寶座上咻咻地喘氣。水香見狀,暗地高興,一邊表面上卻連忙上前揉著妙莊王的胸口。一邊裝作苦口婆心的樣子,對妙善說:“三公主,你就聽父王的話吧!他可全都是為你好呀!”
妙莊王聽到這話越發覺得妙善不識好歹。便大聲吼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王的家規也是國法。妙善!難道要讓父王治你的不忠不孝之罪嗎?”
妙善眼眶里一下子噙滿了委屈的淚水,默默不語。
待妙莊王稍微平靜下來,妙善這才含淚說道:“孩兒惹父王生這么大的氣,實在是罪過難恕。只是孩兒主意已定,今生今世決心皈依佛門,父王母后也不必多勸。婚姻的旨意,孩兒決不從命!”
最后幾個字大出寶德王后的意料,她驚恐地看著女兒,說道:“妙善,你……你怎么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
妙莊王搶白道:“你口口聲聲修行學道,皈依佛門,難道佛門里允許你不孝嗎?”
妙善公主說:“孩兒從懂事起,就不敢忘記父母的養育之恩,不敢不孝敬……”
“違逆父母的意志就是不孝!”妙莊王打斷了妙善的話,厲聲呵道。
妙善解釋道:“佛道的宗旨是點化世人,普度眾生,待女兒修行有成,自然會對父母盡孝敬之心的……”
“越說越不沾邊兒!世人用得著你來點化?眾生用得著你來普度?你以為自己是誰,是救世的佛陀?是救難的神仙嗎?!”妙莊王又一次打斷妙善的話。
妙善公主說:“孩兒不是佛陀,也不是神仙,但是孩兒愿意終生照著佛陀和神仙的教誨去做。”
妙莊王氣得渾身打顫:“你開口信佛,閉口向佛,難道父王母后的教誨就成了耳邊風?來人啊!速將她給我拿下。”
慌得眾人紛紛跪下求情。寶德王后更是聲淚俱下道:“只是說說讓她婚嫁罷了,如何要生這么大的氣?她一個小姑娘,能懂得什么?善兒呀,快給你父王賠罪!”
妙善公主知道再辯解也沒有用,便急忙施了禮,退出殿來。
寶德王后卻氣急攻心,一下便昏厥了過去。慌得妙莊王驚呼:“御醫,御醫——”
御花園。雪姬跪在水香面前。
水香咬牙切齒地“哼”一聲道:“做父母苦,做女人難!人間就是這些怪毛病。哼!妙善呀妙善,這可是你干的好事。雪姬,我命你作法,令寶德王后此番一命鳴呼。我要讓妙莊王受中年喪妻之痛,必起弒女之心!”
雪姬領命離去……
寶德王后寢宮。寶德王后昏昏入睡,妙莊王愁眉苦臉地在旁邊走來走去,焦急地說:“御醫,你開始不是說王后只是一時情急并無大礙,怎么一連數日不見好轉。反而更加沉重呢?難道王后的病真的沒得治了嗎?”
御醫嚇得滿頭是汗、打著哆嗦結結巴巴地說:“奏,奏報我王——小、小、小人也,也.也實在是大.大惑不解。娘娘貴體居然六.六脈全無?小、小、小人一時不知道是什么病,沒辦法用藥醫、醫治了……”
妙莊王抬起一腳將御醫踢倒,怒罵道:“沒用的東西,混帳庸才。敢說王后的病沒治了,王后的病要是沒得救,朕活剝了你的人皮,滅了你的九族!”
此時水香從屏風后面走出來,陰陽怪氣地說:“王后的病,是心病啊——一是妙善違背父母命,不肯嫁人,二是未生太子心里過意不去……”
妙莊王怒道:“妙善啊,妙善!你真的要把你的母后活活氣死啊——”
水香一聽妙莊王對妙善的怒氣,暗自冷笑道:“妙莊王,我忍辱與你成了夫妻之禮,又豈能放過你們一家子?”
寢宮門外,水香在宮門口攔住了御醫,陰陽怪氣地說:“你以后再給王后治病開藥,一定要按我給你的方子開!”
御醫驚恐地瞪大雙眼,低頭不語。
水香說:“你若不按我說的做,他日我登上王后寶座時,定將你全家滿門抄斬!”
御醫求饒道:“我、我一定聽您的話。”
水香又說:“哼!我已吩咐下去,任何人給寶德送藥,必須經過我!”
興寧國王宮大殿。妙莊王急召眾大臣商議。妙莊王說:“朕一連召了不少御醫救治王后的病,但都無能為力,大家束手無策,怎么辦?”
丞相阿那羅呈奏:“我王,十年前被我王囚禁的那個王顯,他不是曾經說過在多寶山做采藥行醫的事情嗎?我看他有點來歷,也許有些特殊本事,能治好王后的病。現在他仍被軟禁之中,不妨叫來試試,或許他真有妙方。”
妙莊王說:“好吧!讓人帶他去診治王后的病。”
不一會兒,太監將王顯帶去診斷寶德王后的病癥,約半個時辰,又被帶到大殿上。
妙莊王急忙問:“怎么樣了?你會不會治這樣的病呀?”
十年的囚禁,讓王顯蒼老不少,王顯搖著頭回答說:“王后不行了,六脈全無,這是離開人世的預兆。按理說六脈全無,應該就不會活著了。但我仔細診斷后,發現原來六脈中還有游絲般的一縷延續著生命,可是神魄已經離開了軀體,最多只剩下幾天了。大概是陽壽未盡,還要受幾天折磨,才能咽氣呀!”
王顯見妙莊王與眾臣都在認真聽他說,停了停,他又道:“只有等陽世業滿,王后便自然會咽氣的。這病就叫七情六欲之癥,是無藥可救的。”
妙莊王聽了王顯這一言辭不覺大怒道:“你不會治這種病也就算了。卻在這里夸夸其談,對王后也太不尊重了。來人呀!將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子拉出去斬了,看他還敢再胡說八道?”
兩武士一聲應下,便奔過來拉住王顯,簇擁著向殿外走去。劊子手拿著寒氣逼人的鋼刀,正準備行刑。
眼看王顯命在旦夕,丞相阿那羅忙上前奏勸道:“請我王息怒!這個王顯,雖然口無遮攔,其罪當誅,但現在王后還在病危之中,殺他恐是折褔損壽。依微臣看,不如先赦免了他,一起商議救治王后的方法。”
妙莊王說:“既然老卿家替他求情,看在你的份上姑且先饒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給我推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關在死囚牢里。”
眾武士將那王顯結結實實地打了二十大板,押送到死囚牢里,還釘上鐐銬,穿上鐵鏈。
妙善寢宮。內侍來到妙善公主寢宮,把妙莊王的旨意通過內侍傳達給了妙善:“從明日起,命妙善公主在御花園的逍遙閣進修佛道,為其母后祈壽祈福,同時充任王宮御善房的炊事勞務,每日汲水十缸,劈柴兩擔,晚飯要負洗米淘米之責,一切事務均須獨立完成,不許他人參與。”
內侍走后,阿蓮捧著一件百結鶉衣,遞給了妙善,含淚說道:“三公主,我王吩咐奴婢,要親眼看著公主把衣裳換下來,還命奴婢兩人每天監視公主的行動。”
妙善笑著說:“不必啼哭,父王這樣吩咐,自有他的道理。我要修行了,要做粗活兒了,綢緞衣衫自然不適用,就應該換上這身百結鶉衣的。”
一面說著,一邊就把衣服換了。
阿蓮說:“萬歲說,繡花鞋也要脫下來。”
妙善愣住了,說道:“可是,你沒拿舊鞋子給我換啊!”
“萬歲說……”阿蓮剛一張口,就哽住了。
妙善問:“父王說什么?”
“萬歲說,不準我給公主帶鞋子來……”阿蓮說完,便蹲下身子嗚嗚地大哭起來。
“噢,我明白了。其實我氣倒母后,實是罪責深重。唉,我可憐的母后啊!”妙善十分難過。
阿蓮勸道:“三公主,你就依了萬歲吧!不要再說那些不順耳的話了,說不定上天可憐王后,還能有救。再說這里有這么多活兒,你一個人怎么能做得了!”
妙善堅決地說:“沒有吃不了的苦,我一定要做!母后的病正是要我受些苦,或許能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