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后山有很多空地,碧綠之上,藍天之下,大片大片的荒蕪靜靜的沉睡,靜靜的等待,等待什么?我不知道。
閑暇無事,經(jīng)常會去散步,后山的安寧總是會給我很多思考的機會,思緒被放飛,像收不住線的風箏,突突的向外涌出。常常想自己來這里種上一片玉米,閑情逸致配上這里特有的凜然風貌,可以算得上是最悠閑的生活了。
只是站在田地的邊緣,就有種一躍而入的感受,一望無際也只是書上的形容,當親眼目睹才知道那份感受不叫震撼,更多的是感動,感動自己能夠像個詩人一樣,站在震撼之前,緩緩吐息,悠悠釋懷。風掠過枯萎的草地,死寂增添了孤獨的氣質(zhì),每一個來這里的人都會深切體會,聽不到萬籟的聲音,卻感受到那一份銳氣,冷冷的對著空中哀鳴,我聽的到,一如我對著自己的內(nèi)心喊話,這也是我為什么來到這里的原因,可我是真的只是想種玉米嗎?
登上教學樓,俯瞰下去,再向遠處眺望,這是一幅百搭的風景:陽光本不招搖,可是玉米地沒有羞澀,親密的緊挨著藍色,天空的雄渾深厚加上草地的舒展延伸,好似無盡的畫卷鋪排在宏宇之間。風拉著陽光肆意的在半空追逐,踏著草地的沁香,拉開黑夜的帷幕,打破沉寂的無聲,單調(diào)的風景,單調(diào)的心情。
在沒有人的田地里,一切都變得明朗,看著空空的灌木叢,思緒格外清澈,映入空氣的情愫在綠色情調(diào)中過濾,把煩惱埋進泥土,一絲萌動開始滋生,縈繞在空曠的沃土之上。
終于開始明白帕斯卡爾的蘆葦?shù)兀皇顷P乎什么深奧的道義,只是人在蘆草枝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發(fā)現(xiàn)了最單純的自己。若把自己放在人流之中,就絕不是一番坦然舒適的寫意畫了。
我只想悠閑度日,但人需要耕耘。一年四季,忙碌在田際,日光也許不會再那么溫柔了,降臨的應是炎暑酷日,這時就該抱怨那該死的太陽了!風也許不會那么和煦了,不經(jīng)意的拍打從身后襲來,枝桿會扶倒,草帽會騰飛,又到了抱怨的時候了!別以為這片荒涼處女地真的就那么孤獨,每天蒞臨的好事之徒侵襲著酣睡的安逸,只留片刻給人遐想。可人們沒有看到風雨中的慘痛,只念如詩如畫的浮光掠影。人這一生幾時停息過?即便可以小憩,可真的有那無后顧之憂的浩然仙境嗎?也許一世平安,真的要十八重地獄來歷練。
每每思考陶潛的隱居,我關注的并不是他的莊園有多么別致,起碼我的玉米地也可以有豐碩的果實,而他的離去真正帶來了什么?
因此,我常在玉米地思考,高高的秸稈,綠油油的枝葉,擁擠的扎根,這又讓我想起了熟悉的境地,城市的壓迫無處不在!浮夸的表情,噪耳的音樂,激烈的欲望沖擊,一切沒有意義的東西,在城市都能變的前衛(wèi),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情感消失殆盡,只因利益二字。于是我才發(fā)現(xiàn),陶潛是拋下了利益,不帶一分錢的走了,得到的,自不必說。
也許我要種的不是玉米,更不是為了消遣才去耕作,甚至沒有必要去開墾,在精神深處,為何不留給自己一塊純潔的領土?讓它成為人生的避風港,在失意時可以靜靜的思考,面對虛無,萬念俱灰,只余一席平靜,真正的成功,是回歸。
拼死爭涌,安然回歸,回到那片搖擺著綠瑩瑩大闊葉的歸屬地,那里有飽含人生百味的沉甸甸果實,當然,還有最寧靜的天空與最溫馨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