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5日晨，妻一睜開眼，就對李剛說：“老公，生日快樂。”這么多年來妻第一次親口這么親熱地對他說生日快樂，李剛覺得還有點不習慣。四歲多的女兒自言自語地：“想送爸爸禮物，我又沒得禮物得。”李剛聽了有點好笑：“你就是我的禮物呀。”

“今天你過生日，有沒有客呀？”妻嬉笑道。“這年頭過生日已經不期盼了。爸幫媽在家忙農活估計是不來的。姐遠在西藏也是不可能的。或許老姑婆要來吧？”李剛想。老姑婆已經87歲了，但記性很好，誰的生日總是記得清清楚楚，每年李剛過生日她老人家總是必來。這讓李剛很感動。

簡單地吃了早飯，李剛就開始上網。好友紅虹一來就給李剛端上一碗親手做的“雞湯”：“補下身體吧，快開學了”。李剛笑納了，感覺心里暖暖的。

快10點半了，妻說：“姑婆怕不會來了，每年她總是很早就來了。”不來就不來吧。隨便吃點就行了。

門“咚咚……”響了。姑婆來了吧？妻趕快去開門，“李剛，張校長來了。”張校長來了，不可能吧。張校長會來我家。李剛滿肚狐疑。張校長提了滿滿兩袋水果，“李剛，生日快樂。”“張校長，暑假快樂。”李剛也應道。妻趕快洗杯子倒茶，樂滋滋地斜了一眼李剛。李剛跟著妻進了廚房。“今年你們學校又是三年大輪換，張校長來給你過生日。怕是要重用你了。你要揪住機會喔。”李剛止住妻的話，“你做夢，他怎么知道今天我過生日，何況我是能當官的人嗎？”是呀，過年過節我們也沒去過他家，他倒來我們家了。張校長究竟有什么事呢。”妻也暗自納悶。

張校長嘗了嘗苦丁茶：“嗯，好喝，好喝，比龍井還安逸。”妻訕笑道：“校長見笑，這是窮人喝的。”女兒插道：“怪難喝，我才不喝，我要喝龍井。”張校長摸著女兒的頭，“好乖，這么小就知道喝龍井。你家有龍井嗎？”女兒說：“爸爸不讓買，說沒錢。”妻把女兒拉過來，“到陽臺上去玩。”張校長笑瞇瞇說：“以后到伯伯家去喝龍井，好不好？來吃顆葡萄。”女兒高興地說：“那才好喲。”一蹦一蹦地跑了。

李剛在一旁訥訥地站著，不知說什么。張校長叫道：“李剛，坐噻。”李剛端了根小凳坐下，我倒要看他葫蘆里又賣得是啥子藥？“張校長，家里很亂，不好意思。”“哪里，你到我家頭來才亂。”妻：“我們這個家怎么能跟你家比喲。”

張校長抿了口茶，“唉，師弟，這幾年師兄對你照顧不周，你就不要見怪”。張校長讀小學的時候，李剛的父親教過他美術，所以才稱李剛為師弟。這一聲師弟叫得李剛極不自然，手臂不免一層緊，起了幾個雞皮疙瘩。前些年李剛中師畢業分配在沙坪村小的時候，張校長的老婆謝梅也在村完小教幼兒園。謝梅排行老幺，是最后一批頂替父母上班的，沒有什么文化，當時就只好照顧安排在沙坪村小伙食團幫忙做做飯。后來這折騰那折騰教上了幼兒園。那時的張校長還在中心校教書，幾次到沙坪村小搞教研，看見謝梅長得還頗有幾分姿色，便對謝梅展開了猛烈進攻，不久就閃婚了。又一年，鎮上有一個選調優秀村小教師到中心校的名額，看起來非李剛莫屬。張校長兩口子在深夜敲開了李剛的寢室門，聲淚俱下給李剛跪下，“師弟，你那么優秀，那么年青。以后機會多的是。但她這次走不了，以后一輩子就窩在這里了。你讓給我們嘛，你的恩情我們將永生不忘。”李剛心軟了，謝梅調到了中心校，李剛卻鬼使神差地在沙坪村小一干就是14年，值到全縣實行競爭上崗后，這才到了中心校。而這期間謝梅早已成了校長夫人，兩口子卻對當年的事情只字不提。李剛甚是郁悶了很久。

     李剛還沉浸于回憶中。“師弟，今年龍橋村小差一個人（龍橋村小條件較沙坪村小好很多，距縣城很近，現在很多老師都住在縣城），每年還能比中心校多一千二百元錢。主要是教三、四年級的數學，每個班才二十多人，教起來比較輕松。師兄沒整過你吧，你去不去？”李剛心想，我在沙坪村小的時候你不叫我去龍橋村小，現在我在中心校了卻叫我去龍橋村小。你這不是很滑稽嗎？何況我的家又不在縣城，我去做啥？李剛不想給張校長說話的機會了：“我不去。”張校長臉霎時呆住了，提著東西起身就走了。李剛心里罵道：“還師兄弟，你不提撥我也就算了，反而想讓我去龍橋村小，我吃多了撐的。”

開學了，李剛在樓梯上碰到了一個拿著計數器，穿得很花哨的年青人。李剛和他點了下頭算打了招呼。唉，現在的年青人就愛玩什么非主流。剛走進辦公室，“好消息，好消息，謝梅到龍橋村小去了。”李剛一驚，“不是說新分配來兩個人嗎？”老胡接過去：“按競爭上崗方案，她不去誰去？你知道新分配來的是誰，一個是反貪局候局長的姨侄兒，另一個是教育局老蔡副局長的孫子。看他倆樣子花花公子的多。”趙大嘴又接過去，“為這事張校長可傷透了腦筋，之前到處游說中心校的老師去龍橋小學。可是龍橋必竟是個村小呀，夠面子嗎？除非張校長又變成張老師。嘿嘿嘿。”李剛一下子都明白了。

2010.8.25深夜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