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白,櫻桃紅
敘永縣水尾中學(xué)“靈溪文學(xué)社” 楊馨然
在那斷落的老李樹枝椏上開著一簇簇雪白的小花兒,我竟想到父親額頭上的絲絲白發(fā)。仔細(xì)想想:是啊,櫻桃正紅著吶……
——題記
門前的小丘上有一棵老李樹,父親又在一旁栽上了一顆櫻桃。
一
父親總是反反復(fù)復(fù)地做著兩件事——太陽大了就用家里的背簍罩住櫻桃苗,起風(fēng)了就將它綁定在一根竹棍上。一旁的李樹長得格外茂盛,它也學(xué)著父親那樣為櫻桃苗遮風(fēng)避雨。父親還在李樹上用麻繩栓了一個(gè)秋千,有空的時(shí)候便背著我爬上山丘蕩秋千。4歲那年的春天,李樹開了一樹的小百花。我在秋千上笑著,花瓣被風(fēng)帶到了我的肩上,櫻桃樹上仿佛也開出了花兒。父親靠在李樹上,幸福地笑了,即使那笑容稍稍有些僵硬但我仍慶幸我看到了一個(gè)平時(shí)不善言談,不善表達(dá)的父親終于像臉上綻放著花兒一樣地笑了,燦爛的像李樹開出的小花。父親有點(diǎn)兒情不自禁了,“鈴子,我是你的李樹,你是我的櫻桃……”
二
李樹不知怎么了?葉子掉得厲害。
父親坐在門口的藤椅上,若有所思地把他的大煙桿在石頭上敲著,“叮兒——叮兒”敲出一支憂愁的旋律,一股股青黑色的煙從父親鼻子里躥出來,不停地在他頭上盤旋。忽然,他滅了煙扛上鋤頭上了小山丘。
“鈴子,把柴刀拿上來!”父親,沖著山丘下大喊。他圍著李樹轉(zhuǎn)了好久,終于忙完了。空曠的小丘上只剩下光禿禿的李樹,還有正在擦汗的父親。一旁的櫻桃樹上掛著一串串可愛的小櫻桃,李樹彎著腰,像是要靠在櫻桃樹干上。
父親又在藤椅上,鼻子里、頭上全是惆悵的青黑色濃煙。
父親真的是老了。
三
半夜。凄風(fēng)。落幕。
漆黑的夜里,山丘上卷起一陣怪誕的大風(fēng),“呼一呼”的風(fēng)聲不禁讓人顫粟,它就像漆黑夜里的魔鬼——吹斷了山丘上的老李樹。我聽見斷裂的李樹枝椏順著斜坡滾下了山丘,重重的倒在了門前的小水洞里。“嘩嘩”的聲音像是在呼救和哭泣。父親焦急地在黑夜中摸索,想要開燈出去看看。可是連電路也被攪亂了,他只得點(diǎn)上幾支蠟燭,就匆匆出去了。
“父親,天還沒亮呢!”
“睡好!”
我偷偷地趴在了窗戶上——
父親剛一開門,蠟燭就被鳳吹滅了,他又在黑暗中點(diǎn)起一支蠟燭。但父親終究還是沒有成功,于是他沮喪的回到了屋里。微微搖動的蠟燭里,我看見父親在床上蜷縮成一團(tuán),我大腦里浮現(xiàn)出小水溝里那截彎曲的老李樹枝椏。一陣風(fēng)從窗戶溜進(jìn)來熄滅了屋里那盆小小的燭火。
這是一個(gè)漫長的黑夜,對于我,對于父親。
第二天清晨下起了雨,櫻桃竟紅得惹眼,但在那煙雨朦朧中,小丘上只剩下櫻桃樹了。
在那斷落的老李樹枝椏上開著一簇簇雪白的小花兒,我竟想到了父親額頭上的絲絲白發(fā)。仔細(xì)想想:是啊。櫻桃正紅著吶……
幾個(gè)月后,父親終于抑郁而終。我摘來幾束李花和櫻桃放在了他的墳前:“父親,櫻桃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