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一聽說犟牛來投奔,他本來對犟牛的痞子性有所了解,怕出問題,但是聽說是朱山引薦的,知道他二人有說不清的關系,就想拉攏犟牛為自己辦事,以便對付唐蒙。當肖子一從朱提回南廣催促糧草時,他見到了犟牛,把他和朱山帶到一家酒店里去吃喝。
肖子一問:“牛大哥一別十年,今日重逢,我們仨哥倆喝個痛快!”
犟牛受寵若驚,沒想到堂堂肖將軍能同他稱兄道弟,他說:“我老牛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在巴蜀和夜郎是吃通了的,肖將軍以后有用得著我犟牛的地方,盡管說,我一定照辦不誤。”
“好,干杯!”
“阿蘭的事怎么解決?”席間肖子一問朱山。
朱山說:“唐蒙想通過夜郎王多同處理,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這夜郎女子就是禍水,唐蒙就不該同意她來,這下出事好了。”肖子一有些幸災樂禍。
“肖將軍,您把我要到你帳下去吧,我不想跟著唐蒙。”犟牛說。
“好吧,我試試看。”肖子一同意給唐蒙講。
三人喝得興高采烈,直到唐蒙派人來找肖子一了,他們才離開。
唐蒙告訴肖子一,糧草到弄了一些,可以維持到過年,呂為在犍為地區和巴蜀地區繼續催促,一定要節約用糧,大約要過年后才會有第二批糧草。現在冬天要到了,還要趕制棉衣,撥了專款給肖子一,叫他在朱提找裁縫縫紉,要做到每個人都有棉衣過冬。
肖子一提出要犟牛等四十多人。唐蒙考慮了好一陣子才同意,但他說:“這犟牛十年無音訊,不知老毛病改沒改,要提高警惕,嚴防他搗亂。”
肖子一說:“我了解他的性格,我可以把他管好。”
這樣,犟牛和他手下的幾十個強人與肖子一一行押著糧草經符黑水翻山到朱提去了。犟牛吹牛說他到過夜郎許多地方,而這秦時五尺道他就沒走過,他見這么大的山,問肖子一道:“這樣高大的山,怎么好筑路?”
肖子一說:“這一帶是有點難,不過按分工,這里該唐蒙修,我主要負責完成朱提那邊。
這朱提的山也比南廣的山矮不了多少,除了不成形的五尺道外,交通閉塞,人煙荒蕪,與多同王和苴同王都隔得遠,寨與寨之間常常鬧矛盾,動不動就打架,這給筑路帶來許多不便,要向他們征糧派款更是困難重重。好在唐蒙知道這種情況,叫肖子一能征多少就征多少,不要強行攤派,以免出亂子。筑路開支主要靠巴蜀兩郡和大江以北解決。
肖子一到了朱提,任犟牛為監工頭目,而他自己在縣城里花天酒地,同時在縣城周圍拉丁派款,將款項放入私囊。
犟牛當上了監工頭,自命為監軍,因為他穿著漢軍衣服,揮著漢軍旗子,筑路民夫又按軍事化管理,所以還真有點像監軍頭,他手下的四十個小嘍羅都當上了“監軍”。這些平常打家劫舍的家伙,現在有吃有穿,不干體力活,還可以管別人,心中自是高興。在犟牛言傳身教下,一個個作威作福,狐假虎威,盛氣凌人。本身就苦不堪言的筑路民夫,有了這幫人后,就更是雪上加霜,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有一天晚上,勞碌了一天的筑路民夫剛躺下不久,聽到伙房那邊突然有人大聲喊抓賊,大家拿上鋤頭扁擔等家伙沖出去,把盜賊團團圍住,有的點起了火把。一問,抓到的是談指部落的人。朱提西北有銅瀨縣,銅瀨縣有談虜山,談虜山有談指、談稿、譚封等部(均屬后來的彝人)。步軍校尉先把這些人關押起來。天明后,把這些人押解到朱提交給肖子一處理。
肖子一問他們為什么要來偷襲伙房,他們說他們山寨斷糧了。肖子一說,你們可以到朱提或銅瀨購買或用物品交換呀。他們說到朱提太遠,而銅瀨沒有大米了。
肖子一靈機一動,說:“我可以賣點給你們嘛。”
談指人說:“我們可以給將軍買就太好了。”
肖子一說:“我們派人給你們運到談虜山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談指人大喜,雙方約定了買賣時間、地點,并說要保密。
肖子一連忙把犟牛通知來,面授機宜。犟牛照辦去了。
犟牛把大批糧食運到了談虜山,在夜間交換,換回了大量錢物,將這些錢物親自交給肖子一。肖子一大喜,獎賞了犟牛。
沒有不透風的墻,另外兩個部落聽說筑路漢人那里可以買到糧食,也通過犟牛進行半公開,半隱蔽的交易活動。沒多久,肖子一的腰包就又脹爆了。
冬季來臨了,有兩個校尉向肖子一反映,說民夫們都很冷,問上面什么時候發棉衣,肖子一才想起,唐蒙已經撥了專款給自己給民夫做棉衣,他想這布料、裁縫都成問題,忙把犟牛等人找來,安排到周邊各縣去辦理這樁事情。
犟牛天生好酒貪杯,到了縣上分給各縣各邑任務后,他就整天泡在酒店里,到了期限時,裁縫拿不出貨,犟牛就罵娘,好多縣官、君長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而對各邑的君長,除了罵,還大打出手,搞得地方官焦頭難額,對漢人筑路抵觸甚大。眼看進入冬月,還有一半人穿著單衣。有些膽大的民夫開始發牢騷,講怪話。這些話傳入犟牛耳朵里,他罵道:“穿上棉襖笨手笨腳的,干活還不方便,你們喊冷,站著就冷,多用點勁,多挖幾鋤就不冷了!”
有個不服氣的蜀郡民夫說:“牛監軍,你到穿得厚,你把衣裳脫了來試告一下嘛。”
犟牛見他敢頂嘴,心中不愉快,罵道:“老子什么苦都吃過,冬天都穿過刷把褲(爛了褲腿的褲子),打雙光腳板(赤腳),要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為人上人,你龜兒不老實,中午扣你的飯!”犟牛在巴蜀和犍為混了十年,把巴蜀話已經超到家了。
這蜀人不知犟牛個性,反駁道:“我哪點不老實?我們該不該穿襖子(棉衣)過冬?”
犟牛沒想到這個蜀人敢質問他,心中火起,上前就給蜀人一巴掌,那蜀人“哎呀”一聲叫喚,摸著被打紅了的臉,恨著犟牛說:“你怎么不講理,動不動就打人!我們到肖將軍哪兒去評理嘛。”
“你還嘴硬,討打!”犟牛邊說邊又給對方一腳。把對方踢來倒在地上,他順勢向前一步,騎在蜀人身上,揮動拳頭就打。犟牛有的是蠻力,兩三下就把對方打得差點閉氣。幾位民夫見要出人命,一起跪下求情:“牛監軍住手,饒他一命吧。”
犟牛想到十年前,在牛鞞河邊上,他被打了,沒有人為他求情,現在自己有權打人了,老子也要顯顯神威,打打相因(便宜),出出當年被打的惡氣。
“住手,再打要出事!”不知誰去把步兵校尉叫來了,犟牛才住了手,嘴里還在罵:“狗日的,嘴巴硬,不教訓你,你龜兒子不曉得好歹。”
被打的人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校尉叫幾個民夫把他抬回營地休息。
兩天后,被打的人死在帳篷里,犟牛叫拖出去用一把谷草裹著埋了就是。再過幾天,失蹤了十多個蜀地人。肖子一聽說有人逃跑,把民夫編為五人一伍,選一個伍長,只要跑了一人,就把另外四人集體殺頭,這叫“連坐法”,搞得人心惶惶,夜不能寐,神不守舍。
大家見肖子一不僅不懲罰犟牛,而且越發寵信他,所以民夫對犟牛如老鼠怕貓,就連幾個校尉都讓這犟牛三分。犟牛把自己帶來的山寨強人分到筑路工地各段當監工,他就成了總監工。而他越管得嚴,工程進度越緩慢,大家見著監工在場,就裝著很賣力,可等監工一轉背,就消極怠工。到了冬月底,還有相當一些人沒穿上棉衣,在寒風中冷得打顫,又有一些人逃跑,他們認為逃跑出去,說不一定還有一條生路,不逃跑就只有凍死在工地上。
犟牛見逃跑的人與日俱增,又見沒棉衣過冬的人的確很冷,只好去給肖子一報告。肖子一正在圍著大火爐烤火,旁邊還有幾個夜郎美女陪他喝酒,其中一個坐在他的大腿上。
“稟報大哥,還有好多人沒有襖子,一天到晚鼻流灑涕的,生病的越來越多,怎么辦?龜兒些冷得造孽,恐怕熬不過這個冬。”
肖子一抱著夜郎女說:“我們這邊沒有辦法了,干脆你到南廣跑一趟,喊唐蒙調撥一萬件棉襖過來。如果他嫌多了,能調多少算多少,他如果問為什么我們不自己做,你就說,錢不夠,這邊的布料、棉花都很貴;同時,糧草也不多了,你給他說,冬天冷,人些(大家)胃口好,吃飯干得(厲害)。”
“是。”犟牛看見肖子一如此悠閑瀟灑,剛要走,腳步又停下來了,他端起一壺酒,咕嚕咕嚕地吞了下去,抹抹絡腮胡,說“我把事辦成功了,是不是獎我一個……他眼珠子望著肖子一腿上的女人。
肖子一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說:“好吧,只要你把事情辦好了,獎你一個小娘們。”
犟牛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犟牛回到筑路營地,挑選了十幾個昔日的小嘍羅,然后傳下令來:大家好好干,牛總管親自到南廣去為大家弄棉襖去了。
犟牛等人在不成形的五尺道上騎馬緩緩前行。這時天空昏暗,好像要下雨,冷得犟牛把馬鞭子捆在腰間,讓棉衣不透風,好不容易才翻過足雞山。
當晚,他們住宿在一個破舊的驛站里。
第二天,在路上碰著筑路隊伍,這邊的人都穿著棉衣干活,犟牛一行在私下嘀咕:這唐蒙偏心,自己管轄的部下就有衣穿,而肖將軍的部下就有一半穿單衣,看來要主子硬才好。
他們又走了一程,突然看見歐陽杞和阿蘭,犟牛先向歐陽杞打招呼,歐陽杞知道犟牛已經參加了筑路,也就很客氣地同他談話。
“前次聽說歐陽將軍的夫人阿蘭受難了,是怎么回來的?”犟牛問。
歐陽杞只有給他說個大慨——
達竹人與洞獠人為一方把烏達寨圍住后,烏達憑著險要的地形和手里有阿蘭當人質,達竹人與洞獠人不敢貿然強攻,形成圍而不戰的趨勢。格竹獻計,只有多同王出面才好解決。達竹王和洞獠王沒辦法,只好同意格竹親自到夜郎府走一遭。多同王覺得事情緊急,親自到了烏達寨,經過調停,烏達王放了阿蘭,達竹人和洞獠人撤兵,雙方才休戰。過了幾天,唐蒙的指令才傳到夜郎。
“阿蘭嫂子受驚了。”犟牛也學得假仁假義的了。
阿蘭道:“受點驚嚇算什么?反正撿了條命回來。”
“女英雄,女英雄!”犟牛也知道恭維人了。
歐陽杞知道犟牛過去底細,不愿同他多談,問他回這邊來干什么。
犟牛說明來意,歐陽杞說:“我們都還差一千多套棉襖。肖子一又給唐將軍出難題了。”
“你們只差一千多套,我們差一萬多套,你們比我們好到哪里去了!”
歐陽杞明白和他談不清,不再搭理他。
犟牛又繼續趕路,傍晚到了南廣城。
唐蒙正在讀孔子及其弟子編撰的《論語》,朱山把犟牛引到他面前。唐蒙放下書,問犟牛:“你來干啥?”
犟牛說:“報告唐將軍,肖將軍叫我來匯報筑路情況。現在我們已經修過了銅瀨一百多里,全是山路,我看管得很嚴,沒有人敢偷懶。只是,只是還有上萬人沒有棉襖過冬,我們那邊地勢高,比你們這邊還要冷,龜兒子些冷得造孽,肖將軍叫我來要點棉襖。”
唐蒙聽后大驚:“你們走時,我不是拿了錢給肖將軍的嗎?叫他在那邊購置棉衣,為什么現在還有那么多人沒穿上棉衣?”
犟牛按肖子一預先教她的回答:“朱提那邊人少,很窮,地里不出產棉花,你撥的那點錢,差一半。”
“真的差一半嗎?”唐蒙半信半疑。
“真的差一半,將軍能給我們解決一萬五千套就好了。”犟牛提具體數字,他有意說多些,以便唐蒙打折扣。
唐蒙犯愁了,他手里怎么拿得出這么多。但也不能讓他空手回去呀?他說:“只有立即催促僰道城和江陽縣火速趕制一萬五千件棉襖,棉褲和帽子就免了。”
犟牛沒想到唐蒙這么好說話,這一萬五千件拿回去,還有剩,肖子一一定高興得要死,說不一定還要獎勵我兩個美女,不,到時老子要三個……他興奮得很,看來選擇投奔唐蒙和肖子一都沒有錯,當初我在成都不該開小差,這十年我也不會吃這么多虧。這還得感謝朱山,于是離開唐蒙后,他挽住朱山,要招待他喝酒。
還是在幾個月前他們喝酒的酒樓上,朱山與犟牛放開喉嚨喝酒,放開筷子夾菜,放開顧慮說話。
犟牛說:“感謝賢弟把我引薦來參加筑路,使我有機會結識肖將軍,他待我特好。”
朱山說:“是呀,我幾次想到肖將軍麾下去,唐蒙都不允許,唉,你的命比我好,一來就到了肖將講麾下受重用。”
“你說是肖將軍好,還是唐將軍好?”犟牛問。
“當然肖將軍好。唐將軍的條條框框太多,講廉潔、將清白、講大局、講忍讓、講克己復禮……他的講法太多了,當他的部下當然要吃虧。”朱山把犟牛視為患難知己,怎么想就怎么說,反正大家都綁在肖子一的戰車上。
“肖將軍會自己撈錢,唐蒙會嗎?”犟牛問。
“唐蒙撈沒撈,我不太清楚,對我們是卡得很嚴的,他最信任的是歐陽杞兩口子,還有呂為。”
“歐陽杞的婆娘命大,烏達沒有宰了她。”犟牛說。
“夜郎人命賤,從虎口都能逃出來,跟青桑差不多。”朱山說。
倆人又把話題轉到女人上,朱山問犟牛:“朱提女人漂亮否?”
犟牛搖搖頭:“沒有蜀人乖。他們多數是蠻人,幾個月還不洗一個澡,身上的夾夾(污垢)比老子的腳巴屎(腳底的污垢)還厚。只有肖將軍耍那幾個還可以。”
朱山笑出了聲:“不談這個了,有點惡心。”他轉了話題,問犟牛:“肖將軍做棉襖究竟花了多少錢?”
犟牛本來是知情者,正要開口,馬上打住,用筷子不停地夾花生米往嘴里甩,只聽見他的咀嚼聲。
朱山覺得這犟牛不像過去那樣一根腸子通屁股了,他居然曉得不講要害問題。倆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方離開酒樓。
唐蒙居然相信了犟牛的話,覺得應該再給朱提方面送點棉衣,于是以十萬火急的方式,通知僰道、江陽兩縣加班趕制棉衣。半月后,盡然完成了任務。唐蒙將棉衣交付犟牛一行,命令火速趕回朱提。
他們出發的當晚上,徹骨地寒冷,天空昏暗,就像要垮下來了似的。到了下半夜,盡然飄起雪花,到天明時,好一場大雪,樹上白了,路上也白了,大雪壓得樹枝斷裂,發出“嚓嚓嚓”的聲音,寒風呼嘯,扯天蓋地。
犟牛搓著雙手,脖子縮著,弓著背,與手下人一起趕著馬向南行。路上常有被大雪壓垮的竹木把五尺道攔住,犟牛只好組織人把竹木砍了馬隊才能通過。犟牛在路上不停地罵著這場大雪,罵自己倒了大霉。但必須趕到預定地點,因為足雞山這段路上沒有一戶人家,天黑后,不凍死在山里,也可能遇上塌方威脅。
“天黑前,我們必須走出這座山,否則要出大麻煩,萬不得已我們就把這些棉襖丟在這山上,人走出去了再說。早知道這樣,老子不該在唐蒙面前要這么多棉襖,我們也就不會碰到這場大雪。”
狂風呼嘯,大雪更緊了,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
有趕馬的士兵開始發牢騷了:“不該跟著跑這趟路,在工地上當監工多好,肯定今天都停工了。”
“早曉得要吃這樣的苦,還不如在大涉水當棒客(土匪)。”
“現在失悔已經遲了……”
犟牛聽了這些話自然不是滋味,他認為此風不可長,又沒有更好的語言安慰大家,只好耍霸:“你狗日些無法無天了!老子還沒死呢,哪個不賣力,老子就打死他在這山上,讓雪給他當墳包!”說著就要做著打人的樣子。
眾兵卒知道他們的大哥是說得到做得到的,不敢再發牢騷,只好賣力趕馬,與風雪搏斗。
馱馬走后,馬蹄印瞬間就看不見了。
在談虜山一帶筑路的役夫們沒有棉衣,又遇上下大雪,又冷又餓,生病的越來越多,在大雪的第二天,就有幾個人持刀殺死了本帳篷的幾個穿了棉衣的人,把他們的棉衣脫下,自己穿好后,又到伙房搶了食物,然后逃跑。由于大雪封山,不知這批兇手的去向,漢兵校尉也沒辦法,只好叫有棉衣的就不蓋棉被,大家都不出工,在一起烤火,互相加強防范,大家的關系搞得非常緊張。
還有一個工段,上百名役夫由于沒有棉衣跑到銅瀨縣衙門里去鬧事,縣令又不敢鎮壓,只好在一個有圍墻的大院子里生上幾堆熊熊大火,讓役夫們考著取暖,并供應他們飯食,一方面派人到朱提,向肖子一求援。
肖子一聽說有這等事,不敢掉以輕心,先在民間收集了一百多套棉衣運到銅瀨,解決燃眉之急。同時命令各段工地放假,原地待命。大雪下了三天才停,犟牛待風雪停后,才繼續趕路。當把棉衣分到每人手里時,已經有數百人凍死,有近千人逃跑。
棉衣有了,可是糧食又快斷了。
犟牛到朱提去,想向肖子一表功領賞,肖子一明白他的來意,對犟牛說:“兄弟棉衣之事辦得好,雖然遲回來了幾天,凍死了一些人,但畢竟你辛苦,來,獎勵你喝枸醬酒。”
犟牛本身就是一個五毒俱全的莽漢,很難喝一次枸醬,當然歡喜,一連喝了幾大碗,他趁著酒興,對肖子一說:“大哥說要獎賞我兩個夜郎婆娘,今天我就把她倆領回去,要乖點的哈。”
肖子一想:你這長安街上的痞子,胃口還不小,不僅要兩個,還有乖點的,我可是用了不少銀子才買來的哦。但不給他又顯然不行,他已經是自己的心腹了。得罪不得,但又不能把他打慣實(遷就)了,便說:“先獎賞你一個乖點的,可不能太好色了啊!一會兒你走時,用轎子抬去,是我花了好幾大坨銀子買的呀,今后要好好給哥們辦事呀!”
“是的,是的。”犟牛心花怒放,盼望快些離開這里。
犟牛離開時,兩個轎夫已經抬著美女一同啟程了。
剛走出城,犟牛就叫轎夫停下來,他要看看“新娘”。
沒想到轎夫說:“肖將軍有令,要抬出六十里外才能看,不然不吉利。”
犟牛不知道這是何方來的規矩,但又不敢違背肖將軍的話,“我就再忍耐一下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正你跑不脫。”他騎著馬高高興興地走在前頭。風雪后的冬天出現了太陽,人的心情好了許多,兩個身強力壯的轎夫抬轎走路也很利索,走了兩個多時辰,就有六十里了。犟牛再也忍不住了,說:“現在有六十里了,休息一會兒,我要看看美嬌娘!”
轎夫放下轎子,用汗帕子擦著汗。犟牛懷著夢幻般的心情,走到花轎前,掀開帷帳,里面的嬌娘還蓋著紅蓋頭,“娘子,你也是太老實了,你不悶嘛,說著就揭開蓋頭。這一揭,非同小可,只聽犟牛大叫一聲:“我的媽呀!”他驚呆了。
倆轎夫大驚,怎么轎子里的人會是犟牛的“媽”?
犟牛看見的美嬌娘是一個又肥胖又難看的中年女人,兩個鼻孔往上翹,嘴巴也很大,口角上還有一個大黑痣。
“你們是不是抬錯了?”犟牛責問兩個轎夫。
“沒有呀,是肖將軍把她引上轎的呀!”轎夫說。
“怎么這樣怪?”犟牛滿臉沮喪。
“我們怎么知道呢。肖將軍還說,這個大美人可以輔助牛將軍的事業,如果牛將軍不要,就給他抬回去,以后再沒有了。”
犟牛手背著,在轎前來回走動,他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是要,還是不要,不要的話,肖子一不會再給自己了,要的話,又的確太怪,上酒席要得罪客人。肖子一呀肖子一,我牛翻山對你忠心耿耿,你卻這樣耍我,老子今后有機會也要耍你一下。再怪老子都要,不要白不要,反正晚上看不見臉,老子今后另找一個就是。
于是他下令:“給老子抬起走!”
“是,給你抬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