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鯨沒想到,大壩進展的速度比預想的快,夜郎人干活不懂得偷奸取巧,而且十分亡命。他心情愉快的另一個原因是年輕漂亮的青桑公主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自己身邊,飽了眼福,她協助自己指揮,倆人經常在一起研究如何施工,如何管理,合作得很好。
甘鯨本是一征夫出身,與匈奴打過仗,肖子一見他作戰比較勇敢,而且比較聰明伶俐,就把他提到自己帳下當侍衛,這次出使夜郎,又把他舉薦為校尉。甘鯨年少時家里為他討了個比他大五六歲的媳婦,那媳婦不知怎的越長越丑陋,甘鯨很不滿意,幾次想休妻,但都被爹娘臭罵,心中一直不快。后來他又納了一個妾,也不怎么漂亮。而今看見青桑年輕貌美,如山間之野菊花,亮而不膩;似溪中之白卵石,朗而不浮。他每每與她在大壩上并行時,就有一種精神爽朗的感覺,于是就產生了愛慕之心。他對達竹王也就格外尊敬關懷。他經常講漢族人的習俗,講長安的故事,講自己在戰場上如何殺敵,讓達竹王和青桑對他有好感。
這天,甘鯨見烏達部落的二頭領沒來,就大發脾氣,對烏達人說:“昨天收工時,他都精神飽滿,怎么今天就說生病了?莫不是烏達王叫他干什么去了。”烏達人只說不知道。
他說話無心,但善動腦筋的青桑聽者有意。她暗想:這烏達王一貫愛搞陰謀詭計,前翻才失蹤了一位達竹報信人,會不會與烏達有關?她想應該把二頭領是否生病搞清楚,于是對甘鯨講了自己的想法。甘鯨按青桑的點子去行事。他找到幾位烏達人,分別談話,問二大王究竟得的是什么病,烏達人都說不知道,又問烏達王在什么地方,大家告訴他,昨天烏達王從夜郎壩回來,今天有人見他往侗獠方向去了。
甘鯨把捕捉到的信息告訴了青桑,倆人都疑惑不解,這烏達王一會往東,一會往西,究竟干什么?青桑吃過烏達王好幾次虧,尤其敏感,他對甘鯨說:
“你能不能借故去看望二頭領,了解烏達王到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事情?”
“好的,只要是公主要辦的事,我在所不辭。”甘鯨討好青桑。
甘鯨帶了一人到了烏達山寨,烏達人不敢阻攔,他們聽說來看二頭領,個個都說不知道。他又問烏達王的去處,大家也只是搖頭。
甘鯨不悅,說:“你們敢扯謊,我要到屋子里看過究竟!”
大家讓他看。甘鯨找遍了,的確沒見兩位頭領的影子。甘鯨對眾人道:“兩位大王只要回來了,立即叫他們來大壩工地,我有要事找他,如不來,對你們山寨不利。”眾位留守山寨的烏達人諾諾連聲。
甘鯨回到大壩,將去烏達寨的情況向青桑公主講了。青桑更感蹊蹺,兩個頭領都不在,一定是搞什么陰謀去了。但究竟干什么去了呢?不是對達竹人不利,就是對漢人不利,她尤其擔心對唐蒙不利。她悄悄派一個叫格竹的心腹管家到夜郎府去,一方面再次把烏達王殺戮達竹人的事報告上去,更重要的是了解唐蒙什么時候回來,叫他路上要小心。
格竹騎一匹快馬,一天就到了鱉邑城。這鱉邑城就那么一條主街,還有兩個小巷,腳一伸就走完了。打聽唐蒙到何處去了也很容易。天晚了,格竹在一家客棧住下來,吃飯時,突然看見臨近一張桌上也有兩個人在吃飯,其中一位正是烏達二頭領,他倆是相識的,目光竟然碰到一起來了,無法回避。二頭領知道對方是達竹的管家,便邀請格竹同桌吃飯,格竹求之不得,愉快地接受了邀請。雙方都想摸對方虛實。
“格竹爺到王府來有何貴干?”二頭領先問。
“大壩要完工了,等著多同大王派人和唐蒙一起回去進行封壩大典,故來稟報。不知二頭領到這里來有何貴干?”
“我得了一個怪病,到這里來求神靈保佑,也準備求點神藥。”
“什么病?”格竹估計二頭領在撒謊。
“難言之隱——我的溝子(屁股)上長了一個包,奇癢無比。”二頭領把早就編造好的謊言講了,這種病旁人也不便細問。倆人心照不宣,吃了飯各自休息去了。二頭領想,他打探唐蒙何時離開夜郎,肯定比自己容易而且確切,因為唐蒙對達竹人那么好,又有兩千腳夫和二百漢兵在大壩上,唐蒙不能不惦記。他決定暗中跟定格竹。
第二天早飯后,格竹進了王府,把達竹王狀告烏達殺害達竹人的事講了一遍,夜郎王多同大怒:“這烏達小兒總不安份,神不會寬恕他,”他問布羅師,“你說該怎么懲罰烏達?”
布羅師道:“漢人已經知道這事,唐蒙說各部落要以和為貴,既然已經把雙方撮合起來共同修壩,就不計前嫌了,今后烏達再亂來,定不寬恕。”他又安撫了格竹一番。格竹又說大壩即將竣工,達竹王提出希望派人與唐蒙一起去進行封壩大典。
夜郎王說,這是大好事,但布羅師和老神仙都年邁了,自己又有咳累病,只有派多同王子去了,但現在多同王子已經隨同唐蒙巡視苴蘭去了,估計唐蒙還有十天就可以回來。
夜郎王不住地咳嗽,他要休息了,格竹見基本完成了任務,便告退。
格竹在回家的路上,走在一個山谷里,突然馬失前蹄,他從馬背上摔下來,一個麻布袋把他罩住,他被裝入袋中,被扎實地捆綁了。
格竹在里面動彈不得,不知是哪路強盜做的買賣。他被人抬來扔在一個地方,他感覺周圍無人。又過了一會,有人解開了布袋,他鉆出來,面前是兩個黑臉人,辨別不出是哪個部落的,把他雙臂捆了起來,他才發現,這是一個巖洞,他被捆在一塊大石頭上。他問:“你們是什么人?為啥要暗算我?”黑臉人不講話?
黑臉人離開洞時丟下一句話:“我們借了你的馬,要了你的刀。如果有人來救你,是你命大,沒人救你,你就等著今晚喂豹子和毒蛇吧。”
格竹真想哭,為了搶我一匹馬,他們就要我的命,真不值。他估計這里離谷口不會太遠,但這條路,平時走的人少,天暗下來了,如果沒人來救,很可能要遭遇到野獸傷害,他只有大聲呼救。他的嗓子都喊嘶啞了,這深山野嶺會有人聽到嗎,他沒抱什么希望。他甚至想,上次派的人也許就是這樣死的,怎么現在輪到我了?正在這樣想時,他似乎聽到有腳步聲。
“里面有人嗎?”聲音離他不遠,顯然這個洞不深。他像盼到了救星,忙叫道:
“快進來救我,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
從洞外進來一人,是夜郎普通百姓打扮,格竹被蒙著眼睛,當然看不見,他忙哀求:“好漢把繩子給我解了吧,我遇到強盜了。”
“你是哪里人,去哪里干什么?你講清楚了,我才能救你。”那人說。
格竹將自己的事和盤托出:“我是達竹王的管家,我到夜郎王府去請多同王子到我們那里去參加封壩典禮,回來時,馬備搶了。”
“多同王子答應了嗎?”
“答應了,和漢使者一起來。”
“什么時候來?”
“還有十天。”
陌生人說:“你既然是達竹王的管家,我就救你吧。”他向前給格竹解開了繩子和蒙著的帕子。
格竹千恩萬謝,問恩人是干什么的。
“我是補鍋的,走寨串戶,找點飯吃。”
“怎么稱呼您?”
“大家都叫我南補鍋”
來到路邊果然看見一挑補鍋擔子。格竹叫恩人與他一道去見達竹王,要獎賞他。南補鍋高高興興地與他一起往達竹寨方向走去。
天色已經晚了,南補鍋找了一個山洞住下,他說擔子里有米,他叫格竹守著,自己去接點水來煮飯,順便去挖點野菜來。
格竹太困了,他倒在洞口就打起盹來,等南補鍋回來時,天已黑了,見他手里拿了一大把野菜,還提著一桶水,兩人開始拉風箱做飯。飯后又點起一堆火,這樣野獸就不會來侵擾了。
第二天,到了達竹寨,格竹向達竹王和青桑公主匯報了情況,大家很感激外鄉人南補鍋,并留他給本寨各戶補鍋。
大壩基本完成了,溫水溪成了一個小湖泊,達竹人與烏達人都很高興,不再愁為冬天缺水而發生糾紛了。
青桑與別人的心情更不一樣,他認為自己是唐蒙的人了,這是給本族人做的最后一次貢獻,今后自己不回來了,也對得起本族父老鄉親。
幾天后,果然探子來報,中午多同王子和唐蒙一行就要到來,達竹人全體在大壩上等候,不住地吹竹號,打銅鼓,有的還挑起了舞。可是,烏達人來得很少,大多是些老人、婦孺,青桑不悅,不僅烏達不來,二頭領也沒來,難道他們與這大壩無關?他決定叫格竹到烏達寨去請,禮節應該走到。
半個時辰后,格竹回來了,他向達竹王和青桑報告:“烏達寨里是空的,沒有一個男人,只有幾個老掉牙的老阿媽。”
達竹王和青桑大驚:這烏達王又搞什么鬼名堂去了呢?該不會來破壞大壩吧?量他沒這樣大的狗膽,漢人精兵就有一千,但還是得作好提防,要確保大典萬無一失。于是又集中精力安排防范去了。
“漢使和多同王子到——”一聲長長的吆吼,大壩沸騰了,鑼鼓陣陣,號角聲聲。
達竹人用最隆重的禮節歡迎他們的多同王子和漢使唐蒙。大家喝酒后,載歌載舞。達竹王首先講話:“今天是神讓我們在此歡聚,多同王子是我們最尊敬的未來夜郎王,大漢使者是我們夜郎人最珍貴的遠方客人,有了他們,我們才有這個攔河大壩,是他們給我們化解了矛盾,排除了苦難,緩解了紛爭,我們永遠記住他們!”
“哦——哦——”達竹人狂叫。
然后是唐蒙講話,他講了修壩的意義,贊揚兩個寨的人不怕勞苦,齊心協力,讓后人永遠受益,祝愿夜郎繁榮昌盛。
接下來是多同王子和唐蒙向大壩祭酒……
下午,烏達寨的老弱病殘者走了,大家在一起喝茶,達竹王問多同王子夜郎王身體健康情況如何。多同回答,不太好。達竹王又請唐蒙在這里多住幾天,唐蒙說:“我們已經出來很久了,要回去給漢武大帝報喜,明天就出發。”他還說,“烏達王看來是不安分守己的人,你們既要提防他,又不能傷害他,要以和為貴。”
青桑覺得必須自己發言了:“明天我要和您一起走。”
眾人大驚,老達竹王道:“女孩兒家,要送唐大人最多也就十里八里。”
“我要把他送到長安!”青桑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多同王子笑道:“我都只護送唐將軍到巴符關,你怎么就要護送到長安?”
青桑指了指唐蒙說:“你問問他吧。”
唐蒙摸不著頭腦:“這個,歡迎你們都到長安作客。”唐蒙覺得這樣回答比較合理。
“什么作客?我去了就不回來了。”
“你,你瘋了?”達竹王覺得女兒反常。
“我沒瘋,我已經是他的人了。”青桑指了指唐蒙。大家都把眼睛盯住唐蒙。
唐蒙的臉和脖子都羞紅了。忙擺手否定:“公主莫亂說,我們沒什么干系,我是有妻室的人。
青桑很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有妻室,你們漢人不是有三妻四妾嗎,我算一個還不夠格嗎?”
唐蒙說:“我沒這么想。”
青桑有些不悅:“你怎么忘了,這是誰給我的?”她有點氣憤地取下腰間的牛鞞鞘,“這就是你給我的定情物,你也收了我的荷包,賴得掉嗎?”
“這,這……”文武雙全、能言善辯的唐蒙一時找不著恰當的語言。
多同王子哈哈大笑,說:“這是大好事,大喜事!唐將軍就按我們的規矩辦吧,把青桑公主帶回去!”
“這,萬萬使不得。我們那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蒙畢竟是讀書人出身,他雖然覺得青桑很不錯,但覺得太唐突。
“這個地方是夜郎,要入鄉隨俗。她都看得起你,你還猶豫什么?我就當一下你們漢人的什么‘月下老’,也算‘媒妁之言’吧。”
達竹王一直沒吭聲,他既覺得唐蒙好,又舍不得獨生女兒,只說了一句:“唐將軍看著辦吧。”便離開了。
多同王子告訴唐蒙:“我們這里老人一般不管兒女婚配之事,其實他已經同意了。”
唐蒙說:“這樣吧,我回去后,回稟皇上和告之糟糠之妻后再最后定奪。”
多同王子說:“你們漢人太麻煩了,愛把事情搞復雜。這樣吧,青桑用半年時間等你回話。”
大家也就不好再說什么,青桑還有些氣憤。
肖子一上前問唐蒙:“我帶先遣隊準備出發,將軍給侗獠王還有什么吩咐?”
唐蒙吩咐:“請侗獠王先到鮭水給我們準備船只和竹筏,多準備點,搞扎實些。”
“遵命。”肖子一找甘鯨準備打前棧先出發。
唐蒙、青桑準備送行。三人剛走到寨門前,青桑見甘鯨在竹林里向她招手,樣子神秘兮兮的,她停下腳步,唐蒙和肖子一聊著先走了,也沒注意到青桑。青桑走到竹林里,甘鯨拿出一個銀手鐲送到青桑面前:
“我要走了,您收下這個,明年我來娶您。”
他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青桑大吃一驚,她轉身跑了。
“青桑——”甘鯨顧不得了,喊出了聲。唐蒙和肖子一聽到了,都轉回了身,只見青桑往寨里跑,甘鯨正朝里面張望。
“甘鯨,過來,我正找你呢!”肖子一叫住了他。
一位補鍋的夜郎人挑著補鍋擔從唐蒙和肖子一面前經過,匆匆地下山了,他就是南補鍋。
晚上,唐蒙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他腦海里一會兒出現生病的妻子的身影,一會兒浮現青桑公主健美而具活力的身影,這算不算姻緣,該不該接納她?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青桑公主也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這唐蒙怎么的了?當初為啥要與自己交換情物?看他那樣子又不是不喜歡自己,他為啥今晚不敢來找我?她悄悄地把門敞開,可是直到山寨已經全部黑燈熄火了,還沒人來?她開始相信漢人的規矩與達竹人不一樣,但她不愿放棄……
在鮭水邊,不少烏達人和納吉人正在收購船只,有的在與當地人一起扎竹筏,河邊上的船只都被他們收光了,連打漁船都沒放過。
除了烏達人外,納吉是離這里不遠的一個小部落,烏達王和納吉王已經商議好,在水上將漢人從夜郎帶走的物資一舉繳獲,將漢人全部趕下水,擒其頭領,他要在水上干一個驚天動地的大事,然后占據巴蜀和夜郎的結合部,打出一片新天下,建立包括納吉人在內的屬于自己的王國。
“你們烏達人的衣裝要換過,免得他們有疑心。”納吉王說。
“我知道,可是我們沒有多的衣服,到時候,我們烏達人全光著身子,每人頭上戴個竹笠,漢人就認不出來了。
他們一連等了三天,按理今天該來了,可是還無蹤影。
烏達王有些急躁了,他問南補鍋匠:“他們是不是從達竹寨出發了?”
補鍋匠肯定地回答:“千真萬確,是我親耳聽到的。”
烏達王又問納吉王:“你說他們要走鮭水回去是真的嗎?”
納吉王說:“你怎么不相信我的話?我已經向你發過誓了,這不僅是我在王府里親自聽到的,我還參加了研究,多同還叫我按時到這里來為漢人準備船只和竹筏。”
“那他們怎么還不來呢?”烏達王覺得該到了。
“也許他們人多,走得慢,;也許他們還要到侗獠洞里與大小侗獠王拉關系,套近乎。”
納吉王這么一說,烏達王才稍微平和起來,派人到前邊五十里的地方去打探,將安排好的“船夫”再次交代了如何行動,繼續等待。
其實這時,漢人已經在窯罐山腳停下了。
幾天前,侗獠族的二大王與其妹阿蘭到鮭水購買食鹽,剛要回去,突然間見大量的烏達人朝這里走過,兄妹倆悄悄地躲在山邊的茅草地里觀看,來了幾百個烏達兵,都帶著刀劍,烏達人愛偷襲,不知他們又要與誰動干戈。烏達人剛走完,又來了幾百納吉人,顯然他們是一伙的,他們還看見烏達王與納吉王一起講著話,但講些什么聽不清。二大王叫阿蘭在此等后,他要去看過究竟。阿蘭也要去,倆人爭了一陣,把鹽放在草叢里一同去了。他們隱藏在河邊的大樹背后,見兩個部落的人在搶征漁船,只聽一個烏達兵說:“兩天就還你,到時有許多賞錢。”漁民問:“你們把船拿去干什么?”烏達兵回答:“這你就不要問了,我們講了是要殺頭的。”漁民又問:“你們怎么筏子都要?”一位烏達兵說:“漢人有幾千人……”,另一個烏達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說漏了嘴,立即打住。
“他們是對付漢人的。”阿蘭小聲說。
倆兄妹悄悄溜走了,背了鹽,急速趕回去了,他們知道漢人這兩天就要到來,他們必須給漢人通報,何況漢人里還有阿蘭的戀人歐陽杞呢。
他們走到窯罐山腳,見漢人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阿蘭忙向肖子一稟報:“前面去不得,烏達人和納吉人要在鮭水加害你們……”
當倆兄妹講了原委后,肖子一停下了,他叫阿蘭兄妹與兩個士兵一道去見還在侗獠王處的大部隊。
侗獠王正在谷內歡送唐蒙一行,聽了阿蘭稟報,侗獠王說:“這該死的烏達,不知天高地厚,盡干壞事,我們保護你們去!”
在唐蒙身后的幾位士兵,包括朱山都說:“我們有一萬人,他們不過一千人,我們不怕,用扁擔都要打贏他們。”
唐蒙向下屬揮揮手:“胡說,我們不會傷害一個夜郎人,他負我,我不負他。叫肖子一原地待命。讓我再想想怎么辦。”倆士兵快馬傳命去了。
多同王子說:“別怕什么烏達、納吉,有我在,量他們不敢怎樣!”
唐蒙解釋:“我不是怕他們。我不愿與夜郎人兵刃相見,再說,這幾十壇枸醬酒我可舍不得有什么閃失。”唐蒙問侗獠王,“還有其他路可通巴符關嗎?”
侗獠王說:“聽說有條旱路可通巴符關,而且很近,但要翻兩座大山,而且路不好走。”
唐蒙欣喜地道:“只要有路就行,我們的輜重又不多,翻兩座山算什么。”
二大王道:“那條路我走過一小半,翻過了窯罐山,就到三叉河,可以順著巖角溝走,也可以從獅子山背后走,但都是毛狗路,有些地方,馬都過不了。險得很!”
唐蒙問:“是不是真的馬都過不了?”
二大王回答:“反正人走起都很吃力,馬過不去的地方只有幾十步。”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們帶點開山工具就行了,我要學武丁開山,打出一條巴蜀到夜郎的新通道!”
侗獠王勸道:“唐將軍要鄭重考慮,走水上要方便些,回去是下水。”
唐蒙說:“水上的船都被烏達人控制了,我們多數北方人都不熟悉水性,困難會更大,搞不好,要遭烏達人襲擊,就算我們打贏了,也會血染鮭水,違背了出使夜郎的本意。既然有旱路可走,險一些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向來就喜歡探險,定了,就走旱路,不過要借用大王一些開山工具。”
多同王子也說:“我也聽說過翻過兩座山,沿著峽谷走可通巴符關,就是沒走過,我也正好陪唐將軍走一遭。”
于是大家立即作出改變道路回巴符關的準備。
“歐陽杞,歐陽在嗎?”唐蒙找歐陽杞。
大家說:剛才還在這里,怎么突然不見了。唐蒙突然想起了什么,說:“不必找他了。”
在一個巖石后面,歐陽杞正與阿蘭話別。
“我要送您到巴符關。”阿蘭嚕著嘴說。
“剛才我已經給您講了,人家青桑公主都沒有送唐將軍,我怎么好讓你送?再說我倆的事,唐將軍和肖將軍都還不知道,克服一下吧,啊?”
阿蘭含著淚說:“那你對天發誓。”
歐陽杞果然跪下發誓:“明年我一定來娶阿蘭,如有失言,天打五雷轟。”阿蘭把他扶起,親了他一下。這一親就不得了,阿蘭把他抱得緊緊的……
隊伍正要重新出發,突然夜郎王府的人飛馬來報:“王子殿下,多同大王突發疾病,老神仙和布羅師請王子殿下火速趕回!”
“這,這如何是好?”多同王子明白情況緊急。
唐蒙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王子已經送得很遠了,多同大王有疾,你是長子,必須立即趕回!”
多同王子只好說:“恕不遠送。不忘了明年再到夜郎來。”帶著幾個部下飛馬而去。
“出發!”唐蒙一聲令下,隊伍開始向窯罐山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