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灘[段文漢 著] 第1部第3章：禍兮福兮（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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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祺坤趕回司令部，才曉得馮玉祥聯(lián)絡(luò)護(hù)國軍遭拒后，果真就和伍祥楨及附袁川軍朱敦五部，分別從自流井、南溪、犍為三路會攻宜賓。劉云峰一下子兵力難支，這才趕緊電請?zhí)评^堯讓熊克武正式組建護(hù)國軍四川招討軍，熊克武為司令，參謀長但懋辛、一支隊長周官和、二支隊長呂超。二支隊接到的命令，是反攻岷江上游自犍為來襲的朱敦五、周占鴻的巡防軍，待得手后，再返回馳援長江下游，對付馮玉祥從南溪的進(jìn)攻。

段祺坤趕回司令部時，呂超已經(jīng)在開始向二支隊的各營營長做軍事部署。段祺坤才聽呂超講解完了軍情，就興奮起來，脫口而出道：“好呀，牛喜犏那里，就正好打他朱敦五一個埋伏。他龜兒子在辛亥年攻打犍為，還欠我們同志軍三百多條人命吶！”

呂超說：“就是這個事！那里的地形，祺坤先生踏勘過多次了。你畫的那些圖用得著了，趕快找出來吧。”

段祺坤說：“好得還一直隨身帶著，我這就去拿。”立馬去自己住的房間里取了出來，一個英俊的年輕軍官忙過來幫著，在桌子上頭一張張擺好，拼接成了宜賓西面方圓幾十里的一張大圖。

呂超搓著手連聲叫好：“列強的軍隊打仗，都興用軍事地圖，我們中國軍隊卻還沒有，我們倒成了第一個用圖的了，哈哈！”

那個幫助段褀坤在桌子上拼接地圖的年青軍官就說：“中國古時候用兵，也有用地圖的記載。張松就給劉備獻(xiàn)過四川地圖嘛。反倒是現(xiàn)在，打仗莫得地圖，怪事！”

一句話，讓段褀坤對這位年輕軍官另眼相看了，悄悄問旁邊的江永齡：“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也是宜賓人么？”

江永齡告訴段褀坤：“他叫鄭佑之，宜賓縣古羅鄉(xiāng)人，川南師范學(xué)堂剛剛畢業(yè)，投筆從戎的書生呢。”

段祺坤悄聲道：“哦，倒是我的學(xué)弟了。”

大家就都朋攏腦殼，看段祺坤畫的圖。

呂超說：“牛喜犏是朱敦五進(jìn)犯宜賓的必經(jīng)之地，東面是蔡壩，那里已經(jīng)無險可守，再有二十幾里路就是宜賓西城門。而牛喜犏西面朱敦五的來路上，過了小桶壩，再往西，直到五貫寺，那石板路差不多一直兩面是山，正是設(shè)伏的好地方。大家看看，如何？”

江永齡提出擔(dān)心：“在這里設(shè)伏，地形倒是很不錯，但是離宜賓是不是太近了些，萬一失手，東去宜賓，就再不可守了。”

呂超笑笑：“你這樣子擔(dān)心，當(dāng)然對。只是，估計他朱敦五也是這樣想，過了五貫寺都還沒遇到伏兵，就以為再幾里路就走出險境了，哪個敢只在最后一個可守處才設(shè)伏？該去揀馮玉祥和伍祥楨的汃貨了。我們就打他這個放松麻痹的判斷！”然后，就吩咐鄭佑之把桌上的分段小圖，粘貼成一張大圖，掛到司令部的墻上去，待他和參謀長在圖上頭確定了各營的位置和任務(wù)后，再行正式下達(dá)作戰(zhàn)命令。

最后，呂超說：“還有幾天就是除夕，打歸一這仗，好生過年！”

會議結(jié)束，眾人正在離去時，呂超對段祺坤說：“祺坤兄請留一下。”

段祺坤問：“司令還有啥子吩咐？”

呂超說：“今天是1月28號了,2月2號就是大年三十，根據(jù)情報，這一仗謹(jǐn)防當(dāng)真要拿來當(dāng)過年火炮兒放吶。你想辦法弄幾條肥豬，那幾天的伙食一定要開好！自然，我也曉得這事你也艱難，但是我相信你老兄辦得到。”

段祺坤笑了：“當(dāng)然，我手頭還有張?zhí)炫茮]有打呢。”

呂超問：“天牌？”

段祺坤就笑扯扯半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我家頭的豬兒是跑不脫了，未必然你家頭的大肥豬就跑得脫？我算是盯死你們家了！”

呂超也笑了：“但憑祺坤兄整就是！”

段祺坤拱一拱手，說：“當(dāng)然，倘偌是將后來運氣好，軍費寬裕點了，還是該盡可能補償?shù)摹！闭摺纬话牙∷瑔枺骸斑@個伏擊戰(zhàn)咋個打，你畫圖看地形的時候想過沒得？”

段祺坤說：“打仗我是外行，我是學(xué)數(shù)學(xué)專業(yè)的噠。代數(shù)，X、Y、Z；幾何，勾股定理，用得到不？還正在想趁這回到前線去看看，學(xué)一下子呢。”

在旁邊幫助鄭佑之粘貼地圖的謝參謀，就插話：“祺坤兄當(dāng)真要去？也好，順便帶人把年飯也送上去，給弟兄們鼓鼓勁兒。”

呂超說：“送飯的事輪不到祺坤兄！前線嘛，就不必去了吧。真有危險。”

段祺坤說：“不涮壇子(注1)，一定要去。一丁點兒都懂不倒，往后咋個給你參贊？”剛抬腿要走，又想起啥子，轉(zhuǎn)來故作神秘地小聲給呂超說：“畫圖的時候，我總想起《三國》、《水滸》，那里頭，打埋伏的明明堂多了去了。”依舊笑扯扯地擠擠眼，轉(zhuǎn)身大步走去，把呂超一句：“你祺坤兄的名名堂也不少唦！”和一串哈哈的笑聲，留在了身后。

注1：“涮壇子”，本來是袍哥海底里的黑話“開玩笑”或“馬馬虎虎不當(dāng)回事”的意思，后來普及成為四川方言。現(xiàn)在四川的年輕人已經(jīng)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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