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蝗蟲之患虎亦謙
近一年的“過班之旅”讓李超瓊心力交瘁。光緒二十八年(1892年),李超瓊接過無錫縣印。可真“有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年夏天,旱象已現(xiàn):天上太陽已經(jīng)十多天一絲不掛,切實的裸曬著難耐酷盛的人們。這個江南的魚米之鄉(xiāng)河川斷流、湖涸泉干。
李超瓊想:已經(jīng)走了好幾個縣上任,差不多都是旱澇相隨。今兒剛到無錫,就又遇旱災。“吾的命好苦,剛剛起復,接過無錫縣令,就遭上天為難,這老天爺矣,我李超瓊在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怎么就單單刻意和吾輩過不去,偏偏要這樣懲罰吾?”李超瓊長嘆一聲,自言自語曰,“就算有什么地方有所得罪,下官該受此罰,懲罰吾也就罷了,老天爺怎么能夠這樣忍心,連帶著黎民百姓也遭此孽難矣!”
他還不知道,還有一場更大的災難,正悄悄向他逼近。
他審查案卷直到深夜,聽到更響,便稍作梳洗,上床就寢。睜開眼,東方的魚肚上還沒有涂上“霞”的色彩。他不能再睡了,因為今天還要到鄉(xiāng)下看看災情。他剛剛起床,想站起來,覺得一陣眩暈。他扶著床頭,坐著歇息。已經(jīng)是老毛病了,過一會兒就好了,不必大驚小怪,他想。不過,離京回來,發(fā)作好像比以前多了些,是應該引起警覺了。可是那么多的事等著他,他不能荒廢時日,占茅不拉啊!他決定,不要呼喚夫人和傭人,以免他們大驚小怪的。歇了一會,才覺得好些了。
一會兒,夫人端著藥出來:“老師,今兒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就是這旱情讓人心急。”
“這事兒急不得,不然老毛病又犯了。”她把藥遞過來,服伺李大人喝了,“這幾天您歇息少了,看您的精力不濟,今天就不辦差了吧,事情很多的,歇天再辦,天也不會垮下來,若是身子骨撐不住,那才真是難了。”
“你說什么?怎么學會了這么啰嗦!這旱情愈演愈烈,就不辦差?”他站起來,氣憤的走到桌邊坐下,“這不旱即澇的天象,怎么就偏偏落在吾的身上?再這么下去,吾的子民還有什么望頭啊!”
“老師啊,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靜下心來,您怎么急,老天爺也是不會憐憫您的,反而會傷了自己的身子。”
“能不急嗎?”李大人站起來,伸了伸懶腰,長長的嘆了口氣,“矣!”然后坐在凳子上。
剛剛坐在凳子上歇息,準備用膳,“大人,金匱縣張大人求見。”這張大人是金匱縣令張玉泉。
“快,快請張大人!”李超瓊整頓衣冠,趕快來到客廳前迎接。
“張大人蒞臨寒舍,有失遠迎。張大人往里邊請。”分賓主坐下后,李大人看張大人有些慌亂,就問,“張大人何事這般急切?”
“李大人有所不知,淮河一帶,蝗患已經(jīng)起勢,正由北向南,朝無錫金匱方向撲來。”
“此事確實?”
“確實,火燒眉毛了。”張大人說,“昨晚接報,說是淮河兩岸,蝗蟲已經(jīng)密密麻麻,啃食莊稼,所到之處,無有絲綠!”
“這麻煩可就大了,估計最快十天,就可抵達。要趕快想法子才行。”
“就是,所以本官特地前來拜見大人,就想共同商議治蝗之策。”
中國農業(yè)史上,最嚴重的自然災害就是水、旱、蝗三災。蝗災是三災之首。蝗蟲起飛,“鋪天蓋地,天陽潛行,瞬間赤地千里,殍跡遍野”。北宋歐陽修筆下,蝗蟲“口唅鋒刃疾風雨,毒腸不滿易常饑”。
無錫歷史上曾經(jīng)遭受過蝗災,有生于明天啟年間的計六奇的記載為證:“八月初旬迄中秋以后,突有異蟲叢生田間。非爪非牙,潛鉆潛齟從禾根禾節(jié)以入禾心,觸之必斃。由一方一境一編一邑,靡有孑留。于其時,或夫婦臨田大哭攜手溺河;或哭罷歸,閉門自縊;或聞鄰家自盡,相與效尤。至于今,或饑婦攢布易米,放梭身隕;或父子磨薪,作餅食噎而亡;或啖樹皮吞石粉,枕藉以死。痛心慘目,難以盡陳。”
計六奇的描述,令人毛骨悚然。
“蝗災襲來,鋪天無垠,頃刻覆巢,絕無完卵。”李大人說,現(xiàn)今當務之急,是“搶在蝗起之前”,致祭惠山猛將神祠,并且號令上下一心,共同挖蝻掘卵,以絕蝗于起飛之先。
他們商議,以無錫和金匱兩知縣的名義,共同致祭。
七月十六日天剛致曉,惠山猛將祠前,就插滿龍牙旗、彩旗,貌如童子的惠山劉猛將的木雕巨像端坐中間。供案上擺滿牲饌醴酒、果品時蔬,兩側燭臺香爐里煙火高揚、氤氳繚繞,一派恭奉氣象。祠前,兩縣吏役、士紳、各界社會賢達、學界名流,以及司儀、執(zhí)事等百十號人列隊肅立,肅穆莊嚴,靜心祈禱。老百姓從四方八面趕來,致廟外野地里人山人海,雖然沒有確切統(tǒng)計,估觀者達數(shù)千之眾。
“祭祀滅蝗保檣之神惠山劉猛將劉將軍,祭祀開場!”
“請祭祀主祭人金匱縣知縣張玉泉張大人登場!請宣示祭文人李超瓊李大人登場!”
“請二位大人點燃香火氤氳!”
“請李大人、張大人兩位率縣民向惠山猛將致祭!一鞠躬……”
“禮畢。請張大人主持致祭大典!”
在張玉泉縣令的主持下,祭祀大典開鑼。
無錫縣令李超瓊手捧自己漏夜撰寫的祭文,高聲誦讀:
“浩浩蒼天,滾滾紅塵。黎民百姓,天生生靈!今遇妖孽,橫行無忌。若然囂肆,餓殍赤地。蝗蟲驕奢,雖暫潛行遁跡,卻是飛起蔽日遮天,張狂無忌。滅吾稼檣,啖我命根,吞噬禾穗竟斬草除根。嗜吾生計,斷吾存命之源。惶惶惑惑,黎民無可終日。金匱無錫,若迎肆虐,兩縣定將旦夕傾滅。憶之昔日,蝗災來襲,致惶惶人心,不能自己。幸有劉猛將軍神威大顯,拯民于水火,黎民戴德感恩。今祈將軍,乞望佑吾,斬滅魑魅。保吾稼檣,興吾繁衍基根。無量功德,切切在心,百姓銘記鐫刻……”
祭文傾訴了對頑孽蝗蟲的切齒痛恨,褒揚了劉將軍在治蝗孽保稼檣中的無量功德,祈求劉將軍在滅蝗過程中護佑兩縣的黎民蒼生,祭文還強烈宣示,兩縣官民團結一心,一定要戰(zhàn)勝蝗災、保護稼檣,不讓蝗災造成生靈涂炭。李大人的嗓音,像那天清晨那般清澈;抑揚頓挫的四川合江口音,在惠山的山麓久久回蕩、感動和激勵著每一個在場的人們……
祭祀畢,李大人又匆匆趕回縣衙,召開各鄉(xiāng)保甲圖會議,部署滅蝗大計。因為他知道,僅僅祈禱,是虛無縹緲的,對于滅蝗毫無脾益,只是為了做給百姓看。因為百姓以為,這樣一祈禱,冥冥之中的劉猛將軍就會顯靈,即可斬滅頑蝗。還是要踏踏實實的到地里挖掘蟲卵小蝻,抓捕還未飛行的蝗蟲,滅蝗在起飛之前,才能真正滅蝗。
會散了,大家還在議論,顯得沒有信心,還是人心惶惶。突然聽到陳茂喊:“快,快叫郎中!”
人們趕快踴了過來,看到李大人臉色煞白,呼吸急促,口喊“心慌”。大伙兒連忙扶著他,摸胸捶背,看著他慢慢回過神來。
“這是怔忡之病和眩急之像,是長期積勞成疾、外加身體虛弱造成。發(fā)病時,心臟突然跳動加快,感覺上至心臟、下達霽腹,都在悸動;眩急,關乎肝氣,是肝臟積郁氣不調和以致上襲至腦門所致。”郎中說,“怔忡之疾最危險,它可以使心跳加快、急促,然后驟停,沒有血脈了,還可留下命嗎?大人可要特別知曉,切記在心!”
“先生有何良方,盡管用藥。”陳書吏說,“錢多錢少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治好大人的病。”
“老夫已說過多次,這種病無藥可解,只能緩解一下病情,減少復發(fā)。”郎中說,“凡得此病者,皆因身體虛弱,辛勞過度,外加水邪入侵,濕積而成。要多加點補品,多多休息調理。不要熬夜,不要多想事情,不要一天到晚坐在船上。因為長期離天遠離水近,造成水邪就近入侵肌、骨、臟、心、腦,以致全身肌體積濕,而成膏肓之勢,無以挽回。李大人下鄉(xiāng)巡行,幾住船上,以致停朝歇夜,與水無離,醸至今之頑疾,今下已成無藥可醫(yī)。唯有心氣平改換脾性,還需加用藥調理,則可殘喘久延,更要……”
“多休息,不要多想事情,不要浮躁心急。?先生說了好多回了。”李大人說,“此乃萬難之可矣!這副挑子,正在肩上,可撂之矣?”
“可是大人沒有把身體當成身體,一味只是辛勞,使其病情日盛,漸成沉痾,若再不抓緊醫(yī)治、調養(yǎng)、歇息,已成膏肓之勢。”郎中叮囑,“老夫苦口婆心,大人定要切記!切記!”說了,離開不提。
祭祀也祭祀了,這兩天依然干熱難耐,人們心焦難忍、惶惶無終。到處傳說飛蝗已經(jīng)越來越近,都擔心這滅頂之災即將到來,讓人窒息……
李大人也心焦至極,到處尋看蝗跡,指揮挖蝗。
果然天不絕人,到第三天晌午,大雨忽至。數(shù)次歇息,稍歇又作。到下午,竟成滂沱之勢。遠方迫近的飛蝗,紛紛掉落,稻田泥土,也浸沒水中。“不知多少蝗蝻,已遭滅頂,”李大人緊躁的心情,稍有緩解。大家都以為,真的是劉猛將軍顯靈了,好多人冒雨跪在野地里,感謝惠山劉大將軍。
李大人也重新在家里沐浴梳洗、穿戴齊整,整頓香火,畢恭畢敬的再次虔誠祭拜劉猛劉大將軍。
大家歡呼雀躍的時候,李大人還是保持清醒的頭腦。他知道,雖然由于天降大雨,打落遠方撲來的飛蝗,眼前的災難明里似乎已過,但是隱秘的災難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降臨,因為在本縣地域,不知道還有多少蝗蝻蟲卵,還在潛伏,已有機會,必將成翅起飛,如若起勢,那才是造成滅頂之源。他高興的心情雖然“心切切難或稍抑”,還是連夜書寫文告,告誡四鄉(xiāng)老少人等,隱秘的蝗患有可能倏然而至,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直到三更之后,才洗漱入寢。
“劉二嬸,快來!”李大人呼喊,“給,給拿點水,”早晨剛剛起床,覺得“眩暈欲撲,身亦飄飄然,若虛而不自主者。”
劉二嬸依然扶他上床,喝了兩口熱水,讓他躺下。他感覺行走時“兩足甚軟,行走必亦倚墻撫壁。”李夫人也趕過來安撫他:今天就不去縣衙了,“在家好好待著。一會兒燉個天麻煨雞,補一下身子。”
“不行,”李大人焦急的說,“現(xiàn)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叫劉二嬸把雞燉好,吾回來再吃亦可。”
“老師,把這湯藥喝了吧,”李夫人泣淚說,“還是聽聽妾身忠告,稍作小歇、不再強撐了吧。”
“爹爹,您還是聽娘親的話,歇歇吧。”淑循過來見了,流淚相勸。
服藥之后躺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覺得好像舒服了一些,起床梳洗畢,喝了幾口稀飯,又到縣衙。
七月下旬,雷雨頻仍,竟然還出現(xiàn)“大風竟日烈烈有聲”、氣溫下降,“寒意驟增”的天象。
他冒雨到鄉(xiāng)下視察,看到即將收獲的稻谷一個個都彎下腰,顯出沉甸甸的模樣,他就像一位將要分娩的母親,忍不住喜悅之情;但是他的心里還是隱隱作痛,因為瘟神蝗蟲,說不定什么時候席卷這沃土良田。他每到一處,都要求鄉(xiāng)民抓緊找蝻挖蝻,特別是那些雜草亂石之中,不讓蝗蟲有露頭的機會。
八月初,眼看秋收就要開鐮。他還是到處視察:“初一,晨曦初露,帶上書吏衙役,出城登船,沿北橋、中橋、南橋,至周新鎮(zhèn),一路察查蝗孽,均無行顯,或有功成之感,幸蔚……初三日,相與田師爺,渡大溪、轉陸家莊、過西亭村,均告平安,細心勘拷,均無蝻跡,幸甚……”李大人在日記里也顯得情不自禁。
回家之后,他告訴夫人:“還有半月,薪谷就要登場了,欣慰之情,似有情不自禁。”李大人長年一本正經(jīng)的嘴角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好多天了,各地偵點都是傳來好消息。時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過去,離收割期也是越來越近了,可是李大人卻在欣喜之余,卻越感焦急,因為等待收獲的心情里,夾雜著時間過得太慢的感覺,但愿……
“但愿這半月不出紕漏,少點風雨之災。”李夫人聽了,也很高興,“更是希望,那個再無起勢。”
但是,這最后的十幾天日子,真的可以“安瑜無虞”嗎?李大人似有隱憂:“是啊,除了風雨之災,特別還要……”李大人欲言又止。因為他生怕提到“蝗蟲”二字,因為“說曹操,曹操到”,還是避諱一下好。
果然,這“避諱”了還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八月十三:“報!城外十里,楊墅寺背后,挖到一窩蝗蝻!”李大人立即趕往現(xiàn)場,草叢中成堆成堆的小蝗蝻,“蠕蠕然,密過蚊蟲,小如蠅粒。”
“密麻得讓人全身發(fā)麻!”他叫人用鏟子鏟起來,“裝袋焚燒!趕快!”
李大人馬上告示:“把全縣各鄉(xiāng)保甲圖都翻個個,找出、挖絕蝗蝻。”要大家以楊墅寺的發(fā)現(xiàn)為戒。大家聽了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于是,立馬尋覓,果然又找出多窩蝗蝻。李大人不敢掉以輕心,又下告示,挖得蝗蝻者獎,“凡捕獲小蝻者,每斤三十文;掘得未出之子者,每斤四十文;捕獲已成飛蝗者,每斤二十文。”這個獎勵已經(jīng)高出以前十倍!
功夫不負有心人。蟲口奪糧之戰(zhàn)終于告捷。看著飽滿的薪谷閃亮登場,終于放下心來的李大人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揮汗沃禾禾既出,瘟君相攜扼野途,
相望無垠三千里,撲斬飛蝗一路歌。”
九月,秋高氣爽,為頌五谷豐登,為獎滅蝗功者,李大人決定“擇吉九月十五,舉辦無錫滅蝗功成暨 稼檣秋成大典”。李大人規(guī)定,各村推選田主一名、佃戶兩名出席。這“佃戶兩名”堂而皇之作為鄉(xiāng)民代表,與那些劣紳土豪、“社會賢達”平起平坐,在無錫歷史上,是開天辟地第一回!
無錫大地上,人們口誦足傳;那些“士紳賢達”,確實目瞪口呆!
大典在校場壩舉辦。會場布置肅穆莊嚴,又不失喜慶:中間用正楷書寫“無錫縣稼檣秋成暨滅蝗功成大典”橫幅,兩邊是對聯(lián)——上聯(lián):赤帝教農稼蕓生不再茹毛飲血。下聯(lián):猛將滅蟲妖黎民拭迎牧谷登豐。會場周圍懸掛的吊掛金紅旗和各色彩旗獵獵迎風,配上綠枝紅華,裝點偌大的校場壩,好不氣派。
“無錫縣稼檣秋成暨滅蝗功成大典,典禮開始!”陳書吏宣布,“恭請尊貴的江蘇巡撫奎俊奎大人上坐;恭請尊貴的嘉賓金匱縣知縣張玉泉張大人上座;恭請本縣知縣李超瓊李大人上座!”
典禮上,李大人宣讀致辭:“……毒惡蝗蟲,尖齒利牙。侵吾稼檣,壞吾農桑。天神劉猛,救吾水火。毒蝗不甘,卷土死燃。金錫兩縣,振戈除頑。黎民百姓,無辭辛勞。老少人等,相攜滅障。蝗孽雖頑,不敵黎氓。無學霸王,終成力挽。天有猛將,人心亦鏘。為掃孽障,誓過易川……”
“大人,您怎么啦?”李大人剛剛致辭完畢,覺得眼前金花閃爍,就要暈倒。陳書吏趕快向前把他扶住,“大人!”
下面觀看的大眾看了,有些騷動:“大人……”
“不礙事,”李大人吩咐,“繼續(xù)進行下一項,不要掃了大家的興。”李大人由陳書吏攙扶著,到位置上坐下,并且從包里摸出一粒藥丸,和水吞下。
陳書吏宣布:“大伙不要緊張,李大人不小心崴了腳,不礙事!大會接著繼續(xù)。待吾等即刻請來郎中,不時即愈。”大家才安靜下來。
李大人稍歇一會,即對在秋成和滅蝗中做出貢獻的各色人等進行嘉獎:“南壩鄉(xiāng)佃戶黃長生,鳳坡鄉(xiāng)佃戶向家田,丁嘴鄉(xiāng)佃戶周詳冰……請上臺接受褒獎。”
“怎么嘉獎的全部是佃戶?”臺下引起一陣騷動。因為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事,大家感到奇怪不提。
“黃長生滅蝗有功,他一共滅蝗蝻蝗卵十四斤三兩,折合蝗蟲一百一十三萬一千二百多頭,為全縣之冠!特奉為滅絕蝗妖鎮(zhèn)土偏將軍,獎勵龍爪嵌花銀十兩,贈與藍色吊帶鑲金銀紋八卦旗一面、上好陰丹布免袖褂子一件,以資鼓勵!”
請上臺面領獎的的其他各色人等,俱各有獎勵。
“請奎俊奎大人、張玉泉張大人、李超瓊李大人為各路英雄頒獎!”
會場上引起一陣騷動:“怎么?巡撫大人給泥桿子頒獎?奇了……”“這上下沒有了尊卑……”
那些劣紳等“社會賢達”更認為李大人鬧出了天大的笑話,“這種沒有體統(tǒng)的縣令,看他以后怎么下臺。”
可是奎俊等人落落大方、鄭重其事的給這些泥桿子頒了獎。而且奎大人還當眾發(fā)話,要將此一做法在全省推廣,“我們的黎民百姓辛苦了,他們流血流汗、含辛茹苦養(yǎng)活了我們,撐起了大清江山、他們是本官的衣食父母,他們才需要得到本官和宦海大小官吏和紳士賢達的尊重。本官在這里給各位英雄作揖了……”
會后舉行“唱跳演出”,各鄉(xiāng)編排節(jié)目盡顯八仙過海,皆出奇風佳俗之藝美味道。李大人也自編自演一出合江儺戲《戰(zhàn)蝗孽》,更是讓人覺得耳目一新。在嗩吶炫音和竹節(jié)鼓點的引領下,李大人以剛柔互現(xiàn)的舞姿、瀟灑利索的表演,把個“唱跳演出”推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