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抹去了來時的腳印。今夜的風,掛在明日的蛛網上。薄薄的依附,輕飄飄的墜,一千個結粘附一萬種記憶。
看完戲吃過晚飯后,鄒老爺子陪專員縣長陳老太爺搓麻將。
白香香因要回去趕臺,連飯也沒吃就走了。臨別時含著淚對小青說:“還是師妹你的命好,你看師姐這一把年紀了,雖然看似風光地到處被人寵著,只有我自己曉得過的都是些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小青默默地看著白香香,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在師姐臨上轎子時才說了一句:“師姐你要保重呀。”淚水沒忍住就涌了出來。
小青坐在鄒老爺子旁邊抱膀子,等到他們耍了一個多鐘頭,按照應縣長和鄒老爺子事先的安排,小青用看似有氣無力卻又讓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對鄒老爺子說:“我可能換裝時涼住了,現在頭痛得兇。”
鄒老爺子趕忙用手背去小青額頭上挨了一下,驚訝一聲這么燙后,做出十分抱歉的樣子對三人說:“真是不好意思,我要趕緊送她回家去吃藥,要是不行的話還得去醫院請醫生,她有個老毛病,一旦感冒不趕緊壓下去,就會燒得不省人事。”
三人見鄒老爺子說出這番話來,哪里再敢有留的意思,包括陳老太爺在內,都趕緊讓鄒老爺子快些送小青回家吃藥。
鄒老爺子和小青走后,陳老太爺對專員說:“那么好的腰條和聲音不唱戲,偏偏要去給人家做小,弄得一身是病。”
專員聽出了陳老太爺話中的不滿,也附和了一句:“就是,唱功跟白香香不相上下,本該又是一個紅遍川西的角不唱戲了真是可惜。”
應縣長從陳老太爺話中聽出了濃濃的醋意,卻佯裝什么也沒聽到,起身去隔壁叫楊副縣長去了。
路上,小青一手替鄒老爺子拿著拐杖,一手輕輕挽著鄒老爺子的手臂,看似她在攙扶鄒老爺子,其實是鄒老爺子在帶著她往前走。
“我師姐真是造孽,”小青小聲對鄒老爺子說,“自從唱出了名,身子就不得空了,先是抗戰時期省上的那個大官,后是部隊的那個大軍官,大官和大軍官不在官場了還霸到沒松手,后上來的大官和大軍官又來了,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本來可以的上床前還是要吃藥,而且多半時候都不準她卸妝,喊她做出臺子上白娘子的聲音,整夜整夜的遭塌,卸了妝又把她當妓女,弄得她周身青一塊紫一塊。她曾經懷上過一個娃娃,不曉得是哪個的更不敢說是哪個的。她想生下來,但又不敢找懷孕的借口不去將就那幾個男人,結果有天晚上被那個上任不久的大軍官在她身上下死力給弄掉了。她一直想嫁個人的,但又有哪個敢提起腦袋娶她呀,想死又放不下眼前的一切,她只比我大一個月,可是身上早在一年前就不來了。”
鄒老爺子默默地聽小青訴說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這人的命運是上天安排和注定了的,哪個都無法改變它。”
小青把身子往鄒老爺子貼緊了一些說:“我的命是這世上最好的了,有你這個曉得心痛我滿足我的男人,還有一個那么逗人愛的女兒,要不是啥子事都依你,我早就為你再生一個兒子了。”
“多了是草,少了是寶。”鄒老爺子充滿愛意地笑笑。
剛走到巷子口,就被鄒洪接住了。鄒老爺子關心地問他傷勢,鄒洪對鄒老爺子比劃著只開了一條很小的口子,然后得意地笑著活動身子給鄒老爺子看。鄒老爺子知道他還在為今天奪了金章興奮激動,慈祥地伸手摸了他的頭一下。
走到巷子里第四個門面時,鄒老爺子見羅老五的門開著一條縫,里面傳出十分清脆的劈柴聲,于是便想起魚塘老媽子那兒的柴應該快燒完了,沖著那條門縫喊了一聲:“羅師傅!”
“羅花柴,鄒老太爺喊你!”羅師傅的老婆先聽到了。
溫江城里頭不論大戶人家還是平民百姓,都燒柴灶,市場上買來的柴捆需改刀成為柴花子,于是有了羅老五干的這個行當,行當也就代替了人名。除了鄒老爺子,都叫他羅花柴。
羅花柴專為溫江城里有錢人劈柴兼挑水,因為他很講信用,多半人家連柴也讓他代買了。溫江賣柴是論捆的,大都是河那邊的人弄下山來的圓木,這中間的貓膩羅花柴十分清楚。同樣的一捆柴,羅花柴會根據中間空隙的大小與多少給錢,絕不讓主人家吃虧。
開始是劈好柴送到家就給錢,后來他的本錢大了,為了把錢湊起來,便主動要求每月結一次賬。主人家也喜歡這樣少麻煩,結賬時羅花柴說多少就給多少,沒有哪個斤斤計較。
雖然這擔水、花柴是溫江最下等的行當,羅花柴卻把它做出了名堂,不但腰包鼓了起來,還娶了兩個老婆生了兩個兒子。
羅花柴一聽鄒老爺子喊他,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開門出來,笑著一張臉把鄒老爺子叫得很甜。聽鄒老爺子說是送柴花子的事,便讓鄒老爺子別操這分閑心,說自己心中有數,現在劈的就是明天要送到鄒老爺子家去的柴。羅花柴是很會說話的,他把白塔子老屋、醬園坊、“藍相
回到家,小青說她真的有些累,洗了澡上床休息了。
鄒老爺子喝過兩道茶,想起了晉三風,于是問鄒洪晉三風回來沒有。
就在鄒洪對鄒老爺子比劃完晉三風還沒有回來時,鄒二少爺推開大門進來了。鄒洪已經養成了習慣:在鄒老爺子上床睡下之前,是不會關上大門的。
鄒洪一見鄒二少爺,立即高興得嘴里“唔唔喔喔”地迎了上去。他很喜歡鄒二少爺,因為二少爺待他親兄弟一般。見二少爺問自己的傷勢,立即擺開架勢,一拳快速地向鄒二少爺擊來。鄒二少爺并不躲閃,等那拳輕輕挨到自己的衣服又收回去后,伸出雙手對鄒洪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二少爺恭恭敬敬地到客廳向鄒老爺子問安。鄒洪又樂顛顛的要去給二少爺泡茶,鄒老爺子卻說:“讓他自己去泡。”
鄒二少爺泡了茶在客廳側面的椅子上面向老子坐下來,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呷了一小口才問鄒老爺子:“爸,我那個朋友回來沒有?”
“你的哪個朋友?”
“就是教洪哥打敗陳霸最后那招的那個。”
“他咋會成了你的朋友了?”
“你還記得到不,我小的時候不聽話,悄悄下江安河洗澡差點淹死,是哪個救起來的不?”
“你以為老子老糊涂了嗦,我還帶起你去道謝過呢。”
“就是他。”
“他老漢死后,他媽不是帶著他嫁到外地去了嗎?”
“我聽人說他后老漢是做生意的,去進貨時被棒老二弄死了,他媽氣得吐血,兩年前也死了。”
“你看這么好的一個娃兒命卻苦的,真是踩了狗屎又挨夾夾蟲呵,他咋沒有對我說起這些呢?”
“這么多年了,他咋個還能認出你來給你說這些呢。”
“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他人呢?你還來問我?”
“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的,下午在街上碰到他,他額頭上的那個胎記讓我覺得十分眼熟,錯過了才想起洪哥給我說的那個被你邀請到家過夜人的樣子,心想就是他了,這才突然回想起來他應該就是小時候救過我命的三娃,但等我轉去找時,卻不曉得他跑到哪里去了,心想他反正今晚還要住在這兒,就跟陳三少與劉小四喝酒去了。”
鄒老爺子一聽立即就來氣了:“你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救命恩人不去確認,卻跑去喝酒,還好沒有喝得滿嘴酒氣,要不看我咋個收拾你。”
“你老千萬別動火,我這就立馬出去尋他。”鄒二少爺趕緊說。
鄒二少爺之所以要對老爺子這么說,是因為他在進門時沒看見晉三風與老爺子在一起喝茶,就猜出晉三風還沒有回來,更猜出鄭三青與王毛牛一定找到了晉三風。有那兩兄弟在晉三風是一定不會出什么意外。為了日后經常與晉三風在一起時不引起老爺子的注意和懷疑,于是就講了兒時老爺子知道的事。
鄒老爺子一直盯著兒子的背影,等鄒二少爺消失在大門外后,他把鄒洪叫到身邊,小聲吩咐到:“你去跟到他,不準讓他發現,不管他今晚去了哪里你都要回來向我如實匯報。”
鄒洪先用不解的目光看了鄒老爺子一眼,然后堅決地點了一下頭,估算著二少爺到巷子口了,才出了門。鄒洪聲帶發不出音眼睛卻是十分奇特的,能在黑夜里看清很遠的東西。
鄒二少爺離開藍相
鄒洪見鄒二少爺回白塔子,就沒跟了。
主會場的大壩子里還有人走動,多半是些去鉆歪戲棚子的男人。幾家賣吃食的攤子還亮著馬燈在等戲棚子里出來的生意。戲子們是會纏住最后一個客人招待吃食的。
烏鴉們大半棲在江安河邊高大的樹上,不叫,卻將灰白的屎在樹腳下厚厚的屙了一層。城里和近郊的百十只狗集中在壩子里,搜尋地上的食物,就有為爭奪一塊骨頭撕咬的,下的都是毒口,哀嗥聲隨時而起。
果然沒出鄒二少爺所料,當他剛走進老屋林盤入口處,躲在暗處等他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鄭三青王毛牛兩個人。唯獨不見晉三風,一種不祥之兆立時襲上了心頭。
“大哥,真是對不起,你朋友挨了。譚瘸子本來走路就一高一矮的,我完全沒料到他龜兒子會突然跪下來開槍。”鄭三青詳細地把經過對鄒二少爺講了。
“咋個會是譚瘸子?這雜種,真看不出來,簡直就像是一只入葬的青蛙。我朋友現在咋樣了?”鄒二少爺伸手握住一根老竹子,用力一扭,那竹子立即就破了,破響聲揪得兩個兄弟心顫。
“不見了。”鄭三青見鄒二少爺生了他很少見的氣,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我沒敢立即去追他,怕后面還有人,果然過了一會兒王把細就出來了,看他的樣子像是偶然出現的,我想要是他也去追你朋友的話,就把他也打了,可他只是看了譚瘸子的尸體一眼就馬上轉進城了。我確信再也沒有人后才去找你的朋友,他是順著大溝朝下走的,他一定傷得不是太重,譚瘸子用的是小手槍,距離又那么遠。”
王毛牛默默地看著鄒二少爺,他本想說點什么把責任攬一些在自己身上的,但知道事情已經出了什么話都是多余,于是干脆連一個字也不說了。
其實鄒二少爺并沒有責怪鄭三青的意思,而是擔心陳三少得知這消息后會立即做出強烈的反應,弄不好會把溫江城和四里八鄉翻個底朝天的。
鄒二少爺沉思了一會兒,拿出劉小四送的那把小手槍遞給王毛牛說:“你趕緊抄近路去大溝里找劉小四的貼心豆瓣,我估計他的尸首還沒有沖進鳳溪河,找到后在他的背心補上一槍,再用東西把尸首掛住,千萬不要讓他沖進鳳溪河,完事后你繞道回家去睡覺,明天一早來白塔子找我。”
王毛牛什么也沒問,捏著小手槍辦事去了。
鄭三青沒有想到事情會越扯越復雜,本來是不想問的,但忍不住還是問了:“大哥,你咋個連小四爺的貼心豆瓣都打了,他也跟你那個朋友有關系?”
“沒關系,是因為他攆了一個不該攆的人。”
“那劉小四呢?”
“死了,因為他殺了一個他不該殺的人。”
“那我們現在該咋個辦?”
鄒二少爺嘆了一口氣,揚起頭。被竹葉切碎的月光斑斑駁駁地投射在他的臉上,他不知怎的突然覺得那月光如是陽光一般刺激了自己的鼻腔,癢癢的便來了一噴嚏。
老屋的那條大黃狗丟丟是知道主人已進了林盤的,卻沒迎出來,坐在大門內的窩里等待。但等了這么久也不見主人進來,這時聽見了主人的噴嚏,再也忍不住了便鉆出大門跑過來搖著尾巴沖鄒二少爺“唔唔唔”低叫著撒嬌。
鄒二少爺用手摸了兩下狗頭:“丟丟乖,我還有事要做。”
丟丟聽話地轉回去了。
丟丟是羅花柴家的母狗出的,一共出了六條,但那五條出下來都是死的。這丟丟到了能四處跑動時,其行為就變得十分的乖張了:不但不喜歡吃有葷腥的湯飯,還老愛往離家不遠的白馬廟里鉆,有時整天也不回家。廟里的姑子就用齋飯喂它,它吃得個肚皮溜圓。有次羅花柴到白馬廟去抱它回來時,老尼對他說這狗很有佛緣,要羅花柴干脆送給廟里喂算了。
羅花柴聽老尼這么一說,卻沒有同意,而是抱了小狗找到鄒老爺子,說要把小狗送給大奶奶素娥喂在白塔子老屋。理由是素娥也在吃齋念佛,小狗一定會與她投緣的。
鄒老爺子在了解經過后就同意了,讓鄒二少爺把小狗抱回白塔子老屋。
小狗一進白塔子老屋,懂事得跟娃兒一般與素娥寸步不離,跟著大奶奶一同吃齋,還學會了靜靜的坐著聽大奶奶與白塔子的和尚誦經。喜歡得大奶奶直說它天生就與佛有緣,愛得跟心肝寶貝似的,于是就給小狗取名丟丟,實是不能丟失了的含意。
“走,我們去醬園坊。”鄒二少爺突然對鄭三青說。
“大哥是說你的那個朋友會在醬園坊?”
“只是有種直覺。”鄒二少爺轉身就往林盤外走。
鄭三青滿腦子疑惑地緊跟在鄒二少爺身后。那株被鄒二少爺扭破的竹子在兩人剛出林盤時,“嘩啦”一聲從破處折伏下來。
丟丟不像別的狗聽見響動就亂咬一通,而是毫無聲息地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出來,見主人已走了,便看著倒伏在地上的竹子做了一會兒深思狀,竟然咧著嘴“嗬嗬”一笑,然后回到大門內的窩里睡了。
王把細先回東巷子從兄弟伙那兒打聽到陳三少的去處,急匆匆地往咪咪洋雜貨鋪趕去。
咪咪洋雜貨鋪在長安橋進城的百米之處,兩個連通的鋪面,大凡人家戶用得著的東西在這兒都能買到:小到針線,大到棉絮,易碎的壇壇罐罐,經久的鐵器……光是各種斤兩的桿秤就掛了半堵墻壁。貨物間留有兩條過道,鋪子后面砌出一大一小的兩間房,大間是大水的寢室,小間用作廚房。
為了在關了鋪子后進出方面,大水請木匠在鋪面的左邊另做了一道小門。
陳三少去的時候見小門關著,試著用手一推才發現并未上閂,心想這婆娘的膽子也真夠大的,要是遇上個起打貓心腸的,不但錢物易手,保不準連身體也得賠上。
陳三少進去后反身把門閂了,好在寢室里有燈光透出來能看見貨物間的過道,要不然的話說不定就把壇壇罐罐碰著給打碎了。在推開寢室門之前,春月那臉紅的可愛模樣出現在了陳三少的意識中,讓他內心有了種莫名的感動,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陳三少仇人般對待女人的心態,是在十五歲那年夏天產生的。這要源于比他大兩歲的表姐鳳嬌,鳳嬌不但長得漂亮而且很會打扮,是外婆——陳三少的奶奶十分疼愛的一個。她經常來陳家桅桿耍。
陳三少從小就怕她,因為這個陳家桅桿人人都夸乖巧的表姐對陳三少有著極強的兩面性:高興時對陳三少的身體百般撫弄,但卻不準陳三少撫摸她。不高興時就會對他百般的折磨,下手之狠把他身上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每在這個時候,陳三少就看見鳳嬌的眼中閃射出陰毒而滿足的光。他恨那雙眼睛。
鳳嬌比一般的女娃子醒事得早,表弟的帥氣乖巧不僅誘發了她的隱約春心,還激發出了她對前程的想象:今后要嫁的人,鐵定就是被陳家桅桿視為掌上明珠的三少爺,這輩子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就根本不是問題了。所以,她才對陳三少有了這般施虐式的親昵。
夏天的一個晚上,跟隨做生意的父母去外地呆了一年多的鳳嬌來到陳家桅桿,與往年一樣把陳三少哄到自己睡的床上。這時的陳三少已與她一般高,力氣也比她大了些,但她卻仍然把這個小表弟視為自己的玩物。
一年不見,鳳嬌想在表弟身體上玩新花樣,脫了陳三少的衣服,把胭脂水粉拿出來往他的身上一陣亂抹,讓陳三少也把胭脂水粉弄滿雙手伸進衣服在她身上涂抹。
長了一歲的陳三少很快就有反應,以前也過兩次的,但鳳嬌卻不準,用手指用力抽打,痛得他不敢再有反應了。
鳳嬌享受了陳三少為她涂抹時帶來的肉體快樂后,將陳三少按在身下,不管陳三少怎么抗拒把他的褲子脫了,想像往年一樣在陳三少的下身亂抹胭脂水粉來取樂的,沒想撫弄到的竟是她完全沒有料到的堅挺,吃驚之余心里就來了一陣慌亂:“你這個不長記性的,看我怎么收拾你。”豎起兩根指頭狠狠抽下去。
突然而來的疼痛,一下就把陳三少這么多年來積壓在心里的仇恨全部激發出來了,他像一頭發怒的雄獅,一翻身就把鳳嬌按在身下,先撕開鳳嬌的衣服,然后脫下鳳嬌的褲子……
鳳嬌見往日綿羊似的陳三少居然發起威來,不但生出了讓她吃驚的力量,還到了連手都不準陳三少碰的地方,憤怒到了極點,不做聲用盡全身力氣扭動著身子反抗。很快,兩人就弄出了一身的大汗,于是,那種汗水混合著胭脂水粉的味道就出現了,這種味道讓陳三少在著迷中興奮得渾身都在顫抖。
令鳳嬌沒有想到的是:在身體翻滾擠壓接觸中,她那原本憤怒的身體里不知怎的就滋生出了新奇的快感和欲望,心想遲早都是陳三少的人了,就放棄了反抗。
鳳嬌吃不住那猛然襲來的疼痛,脫口呼起痛來。陳三少卻在拼命用力中兇狠地說:“我讓你掐,我讓你抽!”
鳳嬌在疼痛中哭了起來。
看著身下頭發散亂滿臉痛苦雙眼含淚的鳳嬌,陳三少不但覺得報了仇,還在滿足中獲得了一種難以言表的征服感。他感到自己徹底勝利了。但當他看見席子上流了一灘殷紅的血時,被嚇住了,一溜煙逃跑了。
鳳嬌第二天便回去了,但兩個月后又來陳家桅桿,
流血事件把陳三少嚇得不輕,本來以為表姐會被自己弄出什么毛病來或是要到奶奶面前告狀,整天提心吊膽的。見表姐不但沒告自己好好的又來了,那一顆懸著心才回到了肚子里。
但讓陳三少沒有想到的是,鳳嬌像把上次的痛給忘了,晚上溜進他的房間來上床后,不再做涂抹胭脂水粉的游戲了,對陳三少溫存得像結過婚的小女人。陳三少怕鳳嬌再流血,就依鳳嬌變得溫柔了起來,結果卻讓鳳嬌在快慰中興奮得臉都變了形,并在滿足后得意地看著陳三少。
看著鳳嬌勝利者般的目光,一種在女人面前徹底失敗和被占有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鳳嬌走后,他到后花園傷心的哭了一場。從此之后,無論鳳嬌怎樣哄他,哀求著想要給他,他都堅決不去碰鳳嬌的身體一下了。并以離家出走做威脅,拒絕了與鳳嬌的親事。
陳三少推開掩著寢室門,在燈光下看見床上的被子里有一個隱約可見的人形,于是伸手去揭,結果才發現春月蓋著三床很厚的被子。三床鋪蓋揭開了,隨著那種讓他著迷的味道飄出來,他看見平躺在床上的春月正睜大一雙美麗的眼睛看著他。看著春月那雙害羞卻又把緊張暴露無遺的眼睛,陳三少的那顆心柔軟地悸動了一下。
原來,大水把春月哄到雜貨鋪后,才對春月說了陳三少要來與她耍朋友的事。她了解春月的心事,見小姑子聽后顯得很是害羞與緊張,便故意激她:“你要是不愿意的話,現在就走,要是害怕的話嫂子留下來陪你教你。”
春月一聽堅決不同意:“要你教要你陪了,羞死人了。你走你的,我才不信他會把我一個大活人給吃了。你要不走的話我就走。”
大水本來以為春月會同意的,那樣的話她便可借機讓陳三少滿足自己一回。現在見小姑子使起了性子,明白不依她的話自己的如意算盤就會落空,只得恨恨地離開。但在離開前還是把陳三少的喜好對春月講了,并教了她如何應付。出了雜貨鋪的門卻在心里罵:“小騷貨,還沒沾過男人就一個人吃整籠心肺,整得老娘空歡喜一場。”
春月懷著一顆無比緊張的心,按大水教的脫了外面的衣服在身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卻沒按大水的辦法做運動,而是上床蓋了三床厚被子,不久便捂出了毛毛汗來。等她聽見陳三少進來的聲音時,更是緊張得出了一身的大汗。
陳三少當然明白春月捂出一身的大汗來討自己的歡心是大水那騷婆娘教的了,看著被子揭完后因緊張無助本能地用雙手捂住兩個乳房的春月,一種春月已被自己征服的感覺就生了出來,因為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女人這么緊張無助的眼神。他一反常態地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春月可愛的臉蛋一下,沒料春月卻鎖著眉頭呻吟了一聲說:“你的手把我冰得好痛喲。”
陳三少拿開了自己的手,第一次用溫柔的聲音說:“那我去把手燙一下。”用一床被子把春月蓋好,去盆子里倒了熱水把手燙熱和轉到床前,見春月雙手抓著被子緊緊捂著自己,仍然用緊張無助的眼神看著他時,陳三少問:“你真的是喜歡我?”
春月點點頭后卻害羞了,一下拉上被子把整個臉也捂了起來。
陳三少見春月這個樣子不知怎的就柔情地笑了一下,揭開被子上床側身躺在春月身邊,把一只手放在春月想要保護乳房的一只手上時,才發覺春月的身體由于緊張微微顫抖著,心中的那種柔軟更強烈的又悸動了一下:“別聽大水瞎說,我不會那樣對待你的,你已經讓我心痛了。”
春月見陳三少根本不像大水說的那樣,略略放松了一些,讓陳三少的手伸到自己的手下面。不久,當她明白陳三少要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后,默默地配合了起來……陳三少溫柔的動作讓春月感到很舒服,于是在被動中用身體去理解和迎合陳三少的手和嘴。
陳三少慢慢揭開被子,他要看看春月那讓自己雙手著魔內心柔軟的是怎樣的一種肉體。當春月感到自己的肉體在燈光下完全展現在了陳三少的眼中,而陳三少又用那么珍惜的目光欣賞著時,她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對陳三少柔情地說:“你真好。”
春月的話讓陳三少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緊緊地包圍住了他的整個心身,久違了的淚水暖暖地涌進了陳三少的眼眶,他俯身下去,緊緊抱住春月吻著她的脖子說:“我要你進陳家桅桿的門做媳婦,你愿意不?”
聽了陳三少的話,春月閉上眼睛滿臉幸福地點了點頭,本來以為陳三少在自己點頭之后就要進入的,誰知陳三少卻放開她的身子開始穿衣服。
春月以為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錯了,睜開眼睛不安地坐起來。陳三少忙把她按來躺下,為她蓋被子時在她的耳邊說:“瓜女子……”后面的話還未說完,王把細在外面壓著聲音急促地喊他了。
陳三少知道有不小的事情發生了,快速穿好衣服褲子,走之前吻過春月的雙眼說:“過了這陣我就找媒婆到你家說媒。”
陳三少出來聽了王把細的講述,與王把細快速向北門跑去。看了譚瘸子的尸體再追過大溝用電筒在路上仔細尋找,并未發現哪怕是一小滴的血跡。王把細十分疑惑地說:“難道譚瘸子那槍沒有打中?”
陳三少沒有開腔,亮著電筒繼續仔細地往下尋找,結果便在那叢水絲條下發現了晉三風因天黑沒能完全掩蓋住的血跡。于是繼續找尋,卻再也沒有一丁點兒可疑的痕跡了,氣得陳三少把手中的電筒摔在地上對王把細下了命令:“通知所有的弟兄立即行動,先把醫院跟大小城門洞給我守死,剩下的人手到城外各條路上把把細細的搜,凡是看到受傷者和外出的醫生立即抓起來,不管是哪個,抗拒者一律給我就地正法!老子就不信他挨了一槍還會飛天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