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夜郎侯多同王苴興接到唐蒙書信,言說大漢朝廷已經從僰道城開始筑路了,希望夜郎侯支持這一造福夜郎的壯舉,具體做法是在夜郎西部堂瑯(今云南魯甸一帶)往北方向接朱提(昭通),再北接秦時五尺道。南北開工,可以縮短工期,還帶來了一張線路圖。
多同王接到此函,拿不定主意,便請兄弟苴蘭王到夜郎壩商議,而且把周圍的部落首領都召來議事。
遠古時代夜郎氏,乃炎帝、伯鯀、大禹、鱉令一脈,戰國時代,鱉人夜郎氏即鱉人應龍氏,以“苴”為姓,應龍氏設苴同部、苴蘭部,苴同部就是后來的多同夜郎國,苴蘭部就是后來的苴蘭夜郎國。苴同(多同)為兄,苴蘭為弟,現在的多同王是個比較講民主的人,朝廷的夜郎道又定在苴蘭與苴同交界處,他當然要同苴蘭王商量。
這苴蘭王是個十分聰明和有主見的人,也是一個雄心勃勃的人,唐蒙兩次到夜郎都會訪過苴蘭王,第一次見面時,他還年輕,談到夜郎是漢的屬國時,他就有些不自在,但老多同王已經在協議上簽了字,他也就不敢再反對,第二次唐蒙踩點,他嘴上說支持,但心中另有看法,幸好唐蒙沒住兩天就走了,他內心是不愿意筑路的。
現在多同王要與他談這件事,他帶著幾個罵邑快馬加鞭,兩日后從南面趕到了犍山夜郎王府。
“兄弟來得真快。”多同在門前接住苴蘭王。
“接到阿哥消息,我就趕來了。”
多同王與苴蘭王并排入內。談論了些其他事后,兩人談到了正題。
“朝廷要從朱提那邊筑路,如何筑,派多少人筑,要和你商量一下。”多同王說。
“我看還是不筑為好。”苴蘭王講自己的觀點。
“為什么?”多同王有些詫異。
“漢人筑路還不是為了控制我們夜郎。然后利用我們的軍隊從牂牁江去打南越,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苴蘭一語中的。
多同說:“我又為何不知道,但我們既然已經依附于大漢,就不應該三心二意,要履行過去對唐蒙說過的話。路,還是該修的,對我們與外界的溝通也有好處。”
“就怕弊大于利。”苴蘭還是不同意。
天色不早,已經到了吃飯時間,兩位夜郎王暫時結束了談話。多同決定待周邊部落長到了后再商討。
夜郎有大大小小六十多個部落,得到了多同王指令后,來了一半多,王府已經擠滿了各地大王們。夜郎的百姓不知將要發生什么重大事情。
王府成了議事廳。多同王坐在正中的虎皮交椅上,他開宗明義地講到:“請大家來主要是研究大漢決定打通夜郎道,我們如何支持的問題,我們古夜郎山高峽谷多,大小江河也不少,但能過車馬的大路卻不多,所以我們也該支持,但如何支持,還得聽聽大家的。”
苴蘭王沒想到多同王一個人就定了要支持的調子,有些不滿,他站起來說:“我們夜郎雖與大漢相連,成了它的屬國,但由于山高路遠,交通閉塞,大漢皇帝鞭長莫及,進不進貢,他們也無可奈何,如果把路修通了,朝廷隨時可以派人來指手畫腳,我們就沒有權了,所以,我不同意從巴蜀往我們夜郎筑路。大家覺得我的見解怎么樣?”
一石激起千層浪,王府大廳像沸騰了的水,大家各抒己見。
有的說:“苴蘭王說得對,大漢想鯨吞我們夜郎,我們不干!”
有的說:“漢人拉丁派款太厲害了,建立犍為郡后,常收我們的稅,大家意見很大。”
還有的說:“漢人最會做生意,路修好后,他們低價收購我們的東西,運出后就高價出售,他們發財,我們吃虧,我們不同意修路!”
也有的說:“他們修路可以,我們不出力,不出錢。”
……
多同王沉得住氣,他知道夜郎人說話耿直,不轉彎抹角,待大家把意見發表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又開始將講了:“朝廷是不是要鯨吞我們夜郎,不能只憑想象,我們十萬軍隊不交出去,任何人也鯨吞不了我們。適當地納點稅,每年向長安進點貢,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他們也支援過我們,那年唐蒙出使夜郎時,你們大部分人都受了益的,你們有幾個沒有得到漢人的好處,當年你們是如何勸我父王答應成為大漢屬國的?人,不能出爾反爾。至于漢人會做生意,會賺錢,更不是理由,路修好了,你也可以做生意呀,你也可以去賺漢人的錢呀!我們夜郎人是炎帝的直系后裔,不比漢人少長半個腦袋,所以,我還是同意修路的。而且朝廷是把這件事交給唐蒙督辦的,唐蒙是我們的朋友,單從這一點來看,我們也不該讓我們的朋友為難。至于出多少人,出多少錢,那是可以商量的嘛,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嘛!”
經他這么一說,有些部落首領又開始動搖了,認為多同王講的有道理。特別是達竹王現在也最贊成修路,他說:“我王兄在世時就主張與大漢搞好關系,贊成修路,可惜這次是從僰道城修,其實從巴符關修最好,離王府最近,我們受益最大。從僰道城修,雖然對我們部落好處不大,我們達竹人還是支持。我還想聯合幾個邑,大家出點錢,打通巴符關的路,這是最近的夜郎道。”他的轉變當然是青桑做了大量工作后才有的。
達竹王這樣一說,下面又議論開了。有的說,該從巴符關修,有的說該從僰道城修,還有難聽的說:唐蒙是達竹王的女婿,達竹王當然要為漢人說話,氣得達竹王眼睛瞪得很大。
“大家安靜”管禮賓的苴慕(大臣)招呼各位部落首領不要再議論,“多同王要發話。”
招呼了好一陣,大廳才安靜下來。
多同王說:“不要再議論修不修的問題,果真我們都反對修,反得了嗎?朝廷會認為我們與他們對著干,這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既然他們已經決定從僰道城開始修,我們也不便干預。大家要支持,特別是五尺道沿途一些縣邑要大力支持,比如媽姑、可樂、漢陽(今赫章、威寧一帶)、朱提(今昭通、宣威一帶)南廣(今珙縣護家村)等地要配合唐蒙筑路。至于如何配合,由苴蘭王與你們商量。我這里離你們那邊太遠,鞭長莫及,一切事聽苴蘭王的。”
這次夜郎府關于筑路的紛爭暫告一段落。
幾個西南部夜郎的部落與苴蘭王騎馬往西行,這是一條貫穿東邊與西邊的大路,比較平坦,他們信馬由韁,邊走邊聊。本來苴同夜郎的王府在南邊,他要從西邊繞回去,他有他的打算。
朱棣縣境內的一個君長阿甘說:“我們那里秦時修的五尺道已經毀壞得不成樣子,要重新修,耗工太大,勞民傷財,叫我們出錢出人,我們不干。”
堂瑯彝王道:“我們離僰道城遠,沒去過,只要你們北邊修好了我們南邊就修,你們修不好,當然我們也就不修了。”
而南廣的僰人首領噠大王卻說:“你們在南邊,他媽的好偷奸取巧,我就找不到理由,唐蒙和僰道城縣官上月到我們南廣踩點探察,已經給南廣縣官布置了筑路事宜,阻擋也沒有辦法,前兩天就已經開工了。”
苴同王給噠大王出點子:“你可以暗中告訴縣令,軟拖硬抗,出工不出力,出人不出錢,他們修了一兩年都沒有啥進展,自然就不修了。”
“我都給他講過,這條路不好修,他說,反正是朝廷出錢出人,我們敲點邊鼓(幫點小忙)不要緊,還說吃朝廷的飯,就要服朝廷管。真他媽沒出息。”
苴同王說:“到時教訓他一下……”
“怎么教訓?”噠大王問。
“慢慢想辦法;動腦筋嘛。總不能讓漢人牽著鼻子走。”苴同王好像一時還沒有想出具體辦法。
君長阿甘在后面聽后說道:“噠大哥,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回去后悄悄地把縣官的婆娘搶來扣押起,保證縣官就聽你的了。”
噠大王在馬上轉過頭說:“我們那里縣官的婆娘比縣官還老,我搶來當阿媽呀?”
“那你搶他的女兒嘛,當壓寨夫人。”阿甘說。
苴同王說:“噠大哥是僰人頭領,比你的腦瓜子靈得多,會想辦法。”
一路上幾個屬于苴同管轄的和不屬于苴同管轄的頭領放蕩不羈地說說笑笑,第一天就走了很遠。當晚,苴同王與噠大王談了好一陣,談些什么,不僅苴同王的隨從不知道,幾個部落長也不知道。談完后,苴同又找其他幾個部落長分別面授機宜。
第二天又走了半天,苴同王與噠大王等人告別,他要往南去了,大家聽他專門給噠大王說了句:“一定要小心,經常給我聯系。”
阿甘問噠大王:“昨晚苴同王給你講了些什么?”
噠大王說:“我都沒問他給你講些什么,你又何必問呢。”阿甘只好緘默。其實他們幾個都是多同夜郎的君長,但修路問題上現在都站在苴同一邊了。
噠大王從朱提側邊與阿甘告別后一人往北去了。
噠大王回到僰人山寨,這里是一座高山,要通過爬軟梯才能上去,上得山后,是一平壩,有竹樓,有石洞,都是他們居住的場所。山上石林、石筍遍地,天熱石洞奇絕,據說有一個洞可以直接從另一個方向通付家壩,但只有噠大王和幾個人才知道。最高的山崖上建有一個高臺,山下幾十里遠都能看見,幾乎能見到付家壩全景。山上有四面大黃旗,根據旗子插的方位順序和旗子多少,僰人可以知道噠大王的指令,比如,有戰事,需要向大本營靠攏,黃旗就只有一面,如果要開會,每戶需來一人,就插兩面旗,平常插三面旗,舉行祭天大典就插四面,隱蔽時就一面也不插。這一方法在戰國時,特別是秦軍向南推進時起了不少作用。在大江邊的僰人被秦軍追殺,不少僰人逃到這一帶,上山后都躲過了劫難。
噠大王只被犍為郡守加封了個君長,除了可以管理自己地盤上的僰人外,沒有其他權利,這里是漢人與僰人雜居的地方,雙方如有糾紛,一般都是交給南廣縣衙處理,加上秦時戰亂,僰人受到追殺,所以噠大王對漢人早已不滿,但僰人心靈手巧,天資聰慧,不僅懂得冶煉、養蠶、織布、農耕之道,而且機械力學原理也超過漢人,唐蒙視察時看見的懸棺,漢人就驚嘆不已。現在噠大王受苴同王旨意要阻止修路,他決定首先要拉攏漢人縣令吳悠祁。
吳縣年過五旬,本是夜郎朱提漢人,讀書并不多,但為人忠厚,為一方鄉紳,深得百姓喜歡,犍為郡守因其口碑好,推薦為縣令。這縣令與其糟糠之妻關系甚好,其妻又麻又矮又跛,奇丑無比,大家都勸他另娶,他一直婉言謝絕,也許大家以為他有什么生理缺陷或心理障礙,其實不然,他與丑妻生的女兒美得驚人,人見人愛,芙蓉之粉色難以狀其膚,嫦娥之體態難以描其姿,年方十八,養在深閨人未識,知書達理,足不出戶曉古今。也許正是出于對女兒的愛,吳縣令以女及母,堅守始終。其他原委,尚未破解。
雖然奇女子養在深閨,但總有人見過,一傳十,十傳百,整個縣都知道了,噠大王早有所聞,他曾經暗暗發誓,要把縣令女兒納為妾。他從夜郎王府歸來后,這天他托部下帶了厚禮到縣衙求婚。吳縣令見過噠大王,知道此人長得五大三粗,不適合做自己的女婿,到還不是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妻,能娶一妻一妾者是十分正常的事。
噠大王見吳縣令不收禮,心中好不愉快,決定改變策略。
幾天后,半夜時分,城中突然起火,而且火勢直逼縣衙后院小姐秀樓,縣衙內的衙兵慌忙救火,這時火光中出現了好多黑衣蒙面人,手執利刃不準救火,待衙兵找來兵器相迎時,黑衣人已經不見,秀樓上小姐已經失蹤。縣令氣得差點昏死,丑母氣得嗆天哭地。
他們懷疑是噠大王所為,但又無證據,只好出布告懸賞知道線索者。布告剛一貼,縣衙士兵便向縣令稟報:“稟報大人,小姐回來了。”
縣令大喜:“快叫進來!”
奇美人果然回來了,秋毫無損,縣令和丑母哭著問女兒是怎么回來的。奇美人告訴爹娘:她半夜發覺火起,一個黑衣人將她抱起,她嚇懵了,一會兒就出了城外,好像是往南走,半路上突然遇到七八個人攔路,他們話不投機就動起手來。那七八個人武藝高強,一會兒就打敗了強人,把她救了出來。聽說是縣令的女兒,就把她背上山,才知道救她的是噠大王。
“噠大王欺侮你沒有?”縣令焦急地問。
“非但沒欺侮我,還給我壓驚,給我安排住處,噠大王親自在門前給我站崗,早飯后又叫我看了一遍僰人的山寨,讓我大開眼見,我本想還在山上玩一會兒,噠大王說,你們二老一定很擔心,叫我今后再去玩,用嬌子把我抬了下來,把我送到衙門前,他就回去了,他真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縣令沒想到噠大王是這么一個偉丈夫,他對女兒說:“噠大王想納你為妾,我沒同意。”
“你怎么不同意呢!”女兒有些責怪父親。
“好,沖著這次他救你,我同意這門親事……”
不久,噠大王當了縣令的女婿。但除了十幾個噠大王的親兵外,城里誰也不知道噠大王演了一場什么戲。
肖子一把筑路大本營也搬遷到南廣來了,每天派款拉丁,縣令完不成任務,弄得焦頭難額。一天嫁出門不久的女兒與噠大王回娘家,到縣里后,縣令從外面風塵仆仆地回來,滿臉愁容,噠大王問老丈人:“父親為何不高興?”
吳縣令道:“還不是為筑路的事呀,肖子一將軍管得太嚴,常常鞭打民夫,我縣有些民夫受不了,就逃跑回家去了,有的被抓回去就被打得死去活來,有不少人跑到縣衙告狀,我有什么辦法?我把他們判得翻嗎,百姓就罵我是狗官,說我與兵家勾結,狼狽為奸,你說我能愉快嗎?”縣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十分沮喪。
“父親大人不要過于難過,我有一計——”噠大王故意停了下來。
“快說,你有什么辦法?”縣令把眼睛睜大,望著這個五大三粗的僰人女婿。
“父親可以裝病告假,你給犍為郡守請假,肖子一管不著,然后您到我山寨上來住,量他們不敢到我山上來,你就放心地耍。這路段短時間是修不好的,托過一年半載,他們就回去了。”
縣令覺得這樣對不起朝廷,噠大王大笑道:“有什么對不起,我們江南原本就是夜郎疆土,朝廷要修路是他們的事,我們夜郎人不該出力出錢,我已經發出號令,僰人統統不去修路,也不出錢。漢人要抓,我們就跑。”
“要不得,你們在我管轄的地盤上折騰,不是給我擺爛攤子嗎?”縣令哭訴著臉。
“你先告假,就與您無關了,剩下的,由我來對付。
吳縣令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這樣辦。
肖子一除了每天到工地上走一圈外,大部分時間都住在縣城里,不是喝酒就是睡覺。
這天,又有不少人到縣衙來告狀,見縣衙衙門緊閉,鼓敲破了都無人理,恰好肖子一午睡起來溜達,走到這里,知道縣令已經告假,心中不快,叫把衙門打開,把告狀的人招進來,他要親自審案,過過縣官癮。
“你有什么冤枉?”他把驚堂木一拍。
堂下的人說,他的兒子在筑路中,被漢軍用鞭子抽打,抬回家后就死了。
肖子一知道他的部下有好幾起這種事了,他說:“你兒子總是有嚴重過錯,咎由自取,回去安葬了就行了。——下一個!”
下一個情況也差不多,是逃跑被抓回去的,活活被打死了,告狀的是個老太婆。
肖子一火了,叫退堂,把這些告狀的人全部驅逐出去。
“冤枉呀,修什么路呀,我們還活不活呀!”街上嚎啕聲起。
他耳聞縣令的女兒出奇地美,想順便看看。可是師爺告訴他,奇女子在一月前已經嫁給噠大王了。肖子一好掃興,他問:“吳縣令是不是真的病了?”
師爺含混地說:“也許是真的吧,具體不太清楚。”
“如果裝病,就是欺君,要嚴懲!”肖子一憤憤地走了。
吳縣令到了僰人大寨,他為官幾年還是第一次上山寨,山上果然管理得井井有條,他暗自驚嘆為什么五大三粗的女婿有如此組織能力,對噠大王的印象越來越好了。
不幾天,山下上來了幾個僰人,說壩子里好多漢人因為筑路而被漢軍或打傷或至殘,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請縣太爺回去主持公道。
吳縣令說:“我這頂烏紗帽是漢人給的,本該為漢人出力,但筑路是皇上的旨意,誰敢違抗?肖子一又是朝廷派來的,不要說我一個小小縣令,就是太守也把他們沒辦法。我下山去解決什么問題?”
噠大王道:“父親說得對,爛攤子是他們擺的,讓他們來收。漢人有句話,叫‘解鈴還得系鈴人’就叫肖子一和唐蒙去收拾吧!”
奇美人也說:“父親就在這山寨里玩,省得下山受氣。最多不當那個縣官了。”
又過了兩天,山下傳來消息,肖子一派人上山寨要會見噠大王。
噠大王開始不愿意接見,吳縣令說:“還是應該見,看他們來干啥。我回避一下就行了。”
朱山帶著兩個人在山崖下等了許久,半崖上放下軟梯,朱山與隨從顫顫驚驚地扶著軟梯到了上面,然后要矇住眼睛才讓他們再往里走,開始朱山不干,但僰人說,外人上山要依規矩,否則不準上山,朱山沒法,只好像瞎子一樣牽著一根竹棍走。待把黑色布帶取下后,噠大王已經坐在面前了。
“見了本大王還不下拜?”噠大王甕聲甕氣地說。
朱山說道:“我是肖子一將軍派來的,怎么能下跪呢?”
“本大王不知道什么肖子一,肖子二,在你們漢人那里,我雖然只是一個君長,但在夜郎,我是大王,就是唐蒙派的人來,也必須下跪!如不下跪,亂棒打出!”
朱山沒法,只好跪下行了禮,才站起來。
“你來有什么事?”噠大王問。
“我奉肖將軍之命,告知大王,我們修路,完全是為了你們,請大王支持。”他故意把話打住。
“要我如何支持?”噠大王問。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那我又沒有錢,又沒有力呢?”
朱山還沒有見識過這么絞的人,他想,如果真的按肖子一攤派的錢糧給噠大王講了,自己一定下不了臺,但不講又不行,只好硬著頭皮說:“肖將軍的意思是你們如果不派人,就出點錢糧。”
“老子不出呢?”
“那就隨大王的便吧,我們只好下山了。”朱山見虎背腰圓,怒目而視的噠大王,心中虛得很,好像隨時都可能擰下他的腦袋一樣。
“好吧,滾下山去,告訴唐蒙和姓肖的,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不參與修路,這是苴同王講的,要錢沒有,要命到還不少,滾吧!”
朱山剛走,吳縣令走出來,說:“這下麻煩了,萬一漢人發怒,派兵來剿山寨怎么辦?”他埋怨女婿談話不該太硬。
沒想到,朱山又返回來了,一眼就認出吳縣令。他手中拿著肖子一給噠大王的書信,剛才忘了交,現在回來補交,吳縣令見了,忙轉身回避。
朱山再次走后,吳縣令這次出來氣得直跺腳,他說:“朱山看見了我,回去給肖子一講,我不就完了嗎?”
噠大王安慰道:“就算他們知道您在我這里也沒什么,老丈人在女婿家養病,天經地義。”
“話雖這么說,可是朱山剛才看見我,我哪里像有病?”縣令還是不放心。
“這好辦,我派兩個小的化妝成漢人,超近道把他三人結果了不就無后患了。”噠大王說。
“這樣恐怕也不好。”
“老爹呀,您什么都怕,就什么都干不成了。”噠大王走出去,密令三個僰人化妝為漢人去追殺朱山去了。
僰人刺客超近道埋伏在路口,待三個漢人到了,猛地跳出來,舉刀向他們砍去。那兩個漢兵也拔刀相迎,朱山慌了,趁兩個士兵抵住三個刺客時,他貓著身子往大石后面躲藏,待三個僰人放翻了兩名漢兵后,再來找朱山,朱山已經不知去向。
朱山逃回縣城,向肖子一哭訴經過,并盡量夸大其詞,說是吳縣令在背后指使。肖子一大怒,馬上要披掛上馬,親自去踏平僰人寨,活捉噠大王和吳縣令。
朱山阻攔道:“肖將軍不可盲動,僰人寨地勢險要,他們必然有準備,你現在只能召集一兩百名士兵,寡不敵眾,待唐蒙來后,交給他辦。”
肖子一想了想,覺得朱山講的不無道理,就把這件棘手事交給你唐蒙處理吧,你不是常說,夜郎人好,僰人很了不起嗎?我看你怎么處理這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