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戮現原形
夜飯后殷馨獨自回到臥室,得意洋洋地坐在茶幾旁打起盹來了。他飄飄然昏昏然,好像在武漢,好像在重慶,好像在南京,又更好像在上海,他居然干起了房地產這一行來了。所有經營房地產業的大腕們與自己競爭都沒有好下場。有的被自己擠得七零八落,有的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有的竟被自己踩在足下,看上去怕是八輩子也翻不了身了!記得有一位闊老板瞪著眼睛咬著牙就是不服輸。他盤算將最后一座高層完工如期交與儒商使用,他就可以獲一大筆資金做另外的大規模開發,就可以與自己繼續抗衡下去了!他于是天天去工地催促工人加快施工,他哪曾想速度太快質量太差,高層建筑猛然垮塌把他深深地埋進廢墟里了!他得意地狂笑起來:“哈哈!咋樣——!凡與我抗衡的,沒有哪一個不完蛋的——!?
他就這么一狂笑便立即醒轉來了。他得意洋洋地環顧四周,那裝修裝飾豪華典雅,家俱古香古色,裝飾廚內的珍寶件件價值連城。他收回目光無意識地睨了睨茶幾,青花茶碗正冒著熱氣,散發出香氣撲鼻的龍井味兒。他立即清醒過來,這哪是在武漢、重慶、南京與上海喲,這明明是在享譽全國的江南古鎮嘛。我哪是經營房地產業的呢?只不過幾年前曾閑逛這幾個城市,觀賞了正逢勃發展的高層建筑,無意間發抒了一句感嘆:“看看這些高層建筑,有朝一日盡皆掌握在我的手,那我就不僅有權有勢,還會成為億萬富翁哩!”不曾想這一感嘆,居然引發了經營房地產業并參與了慘烈競爭的一場宏偉的夢。是啊,我雖未曾經營房地產業,可我所經手的所有的諸般事業,都從未遇到可與我比肩的競爭對手!就是這話:“哈哈!咋樣——!凡與我抗衡的,沒有哪一個不完蛋的——!?”他用紙扇在自己胸前撲了撲,他那狂傲自得的勁兒一發不可收拾。
說具體點吧,我身邊這幾件大事,有誰贏得了我?就拿我鐘情于師妹李倩而與張平和成為情敵一事說吧,整個愛戀演繹過程無不朝著有利于我的方向發展。當我暗戀師妹時卻不敢公開表示;一旦知曉張平和與師妹相戀時,我精神受挫,心情憂郁。在桃花島賞桃花時,竟然道:“去年今日游仙島,人面桃花亦妖嬈。人面不知何處去,悲愴何必昔日笑。”這種失意惆悵,悲涼傷感的情緒被師妹給點破了;他一想到自己在“苑中軒”舉行的生日宴,更是趾高氣揚手舞足蹈。他那首《苑中軒內播芬芳》琵琶曲,充分表達了他對師妹愛戀的執作追求,熱盼與師妹結為伉儷共享洞房花燭夜。此曲使師弟師妹備感震驚;眼下師妹神情恍惚,還必須大加撫慰,讓她從失意與悲痛中解脫出來,與我方能同歡共樂。現如今,作為我的情敵的張平和也已與世長辭了,從此沒了競爭性,失了抗爭力,絕了后隱患,自然我與師妹將進入二人世界了!這就再一次證明:“凡是我想要得到的東西,誰要妨礙了我,阻止了我,誰就得付出慘痛代價,誰就得遭殃!誰就得死!”
更令他揚眉吐氣的是,他不僅能果決處治站在對立面的敵對者,還能毫不猶豫地清除一向忠實于自己的有可能反水的下屬。最近他不是很果決地處理了一批嗎?他開始感到,自己已然獲得太平盛世了!
他此刻渾然輕松,無盡愜意。他用手輕拍三響,一個忠厚的奴仆畢恭畢敬地躬身伺候一旁。他吩咐道:“去把剛入府的金童玉女找來!”
他看見奴仆疑惑不解就有些不耐煩了:“‘金童’即那個入府三天的‘金鹿’,‘玉女’是剛入府三天的‘水仙’。”
奴仆速速離去,不一會就將“金童”與“玉女”找了來。他倆畢恭畢敬地躬身站在主子的面前等候吩咐。
主子道:”你倆陪我逛逛古鎮的大街小巷,看看我們殷府治理下的‘太平盛世’,也讓我散散心!”
那“玉女”竟不知天高地厚,在主子面前噘著嘴表示異議:“那怎么成呢?我才進入殷府三天,就與一個大男人逛街入巷,況且深更半夜的,那成何體統?若讓人知曉了,那有何面目見人呢?依我看啦,還是你們兩個男人出去的好。我就失陪了。呵——!”
聽了“玉女”這番話,殷馨著實哭笑不得。他看了一眼這個鮮嫩的小丫頭,便隱去了冷笑高聲道:“看你說的!為什么就不成了呢?正因為你入府才三天,又生得那么乖巧,看上去,就是一朵鮮嫰的初綻的水仙花兒,我呀還真是十分愛憐地想多看你幾眼,少不了也要摸上幾摸,還要吻上幾口。這在我殷府那是屢見不鮮的事兒,何用著大驚小怪的!?要說做那等子事兒,嘿嘿!”他不正眼看她,只用眼角的余光向她掃了掃無盡輕蔑道:“嘿嘿!你還夠不上格呢!”
那“玉女”依然不識高低,惱怒道:“看你都說些什么話了哇!”說罷扭轉身背對著他,垂頭噘嘴用手指撫弄著辮梢,著實生起氣來。
那“金童”一看形勢不妙,急忙走到“玉女”的身邊附于她的耳畔嚶聲悄言:“快別在主子面前嬌嗔了!人家是主子,我們是下人,我倆哪敢惹他呀!要是他真的生起氣來,我們做下人的哪里吃罪得起呀!?想想這些道理,你就會順從了噢。”
她果真靜靜地想了想,遂轉過身來,伴在“金童”身邊。尾隨在主子的身后悻悻地朝殷府前面的大街走去。
殷馨得意妄形,穿街走蒼不覺來到一個胡同。對面小院內有幢二層樓的住處,那是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既留連忘返卻尚未獲得片刻歡愉的住處。此刻進去,也許會獲得惠娘給予的溫情暖意。他正欲走過去敲門,不料門嘎然開了,從屋里走出一個男人來。那人很面善卻一時又憶不起來、經了好一會兒他終于辨認出來了。他心里異常驚詫:“那次所有同行的家丁和侍女一都死了,唯獨他還活著?不對不對!當那輪船失事那一刻,所有的家丁和侍女全部沉河溺亡了!這難道是他的亡魂回歸故里尋親訪友來了?!讓我跟隨他仔細瞧瞧,查出個就里來。”于是他緊隨其后做起了“神密追蹤”。
當那男人一出現在那牛家夜市攤的時候,那胖胖的老板娘喜出望外驚呼道:“哎呀呀!殷大哥來了,常客常客!這次想吃些什么呀1?”
那殷獻急忙噓了一聲,悄聲道:“小點聲音,今夜我要三份扮粉、各半斤鹵牛肉和熟豬肚。另外一小罆熱米酒釀。用籃子裝了,晚些時候我一定送還給你。”
老板依照慣例便高聲嚷道:“好哩!”可剛出口便用手捂住了嘴,遂嚶聲回應:“這就好!這就好!”
殷獻提了籃子怡悅地邁開歡快的步子一陣風似地回到住處,開了門上了樓,與惠娘和喬生一道共同分享夜宵。
那殷馨躲在暗處悄聲自語起來:“這才弄清楚了,殷獻沒有死,他成了漏網之魚!他的出現,殷府所做的事一都將會敗露!這還了得!得想法子除掉他!”他在暗夜中將手掌搓得呼呼響。也許由于夜風的寒涼,也許由于內心極度驚恐,他渾身戰粟,幾乎駐足不穩。他急忙一招手,“金童”和“玉女”緊忙跟了過來。他們仨悻悻返回殷府。
密室。幾個莽漢將殷獻丟在室中央,揭開黑色蒙布便跑出門外,只聽得哐噹一聲門被關上了。四周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見。恰似糊狀物障住了雙眸。他用雙手揉搓了好一會,并竭力睜大眼睛凝聚目光觀望,卻依然什么也看不清。又過了好一會兒,才隱隱綽綽望見從天棚一個小孔里撒下一束微弱的光。四周依舊模糊不清,唯有前方有一個黑影坐在高臺上的椅子里,既看不清容貌,也看不清身材,更看不清一舉一動及表情。古鎮這種密室恐怕唯殷府才有。可是自己在殷府這么些年,從未見過密室,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他懷疑自己已被丟進了地牢!打入了魔窟!一種必死無疑、秘密處決的恐怖感猛然襲來,他不禁渾身直冒冷汗,戰粟不已。他怎肯不明不白地被處死?在臨死之前一定要弄個明白!于是他高聲喝問:“這是什么地方?是誰綁架我?為什么要綁架我?要弄死我嗎?有膽量的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好一陣密室內靜默無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座椅中的黑影嘴里傳出猙獰、陰森、可怖的笑聲,那笑聲即令讓閻君聽了也會膽寒。
那笑聲停息之后又從那座椅的黑影嘴里傳來譏誚聲:“哈呀!你連這是什么地方?是誰抓了你?為什么抓你?你最終后果咋樣?至今還一概不知!真是可笑之致!可悲之致!”
殷獻想到自己已落入敵手,遲早都是死,而且慘死,也就無所畏懼了,他即反唇相譏:“你真傲氣,還真的說得出口。你既然有膽量綁架我,處治我,那你為什么不敢對我明說呢?你的膽氣去了哪里?你是真英雄還是真狗熊?我敢說,你呀才是真正可悲致極!哈哈!”
那黑影聲音發顫,已然怒火中燒:“你死到臨頭還敢與我比肩?!”
殷獻打了個實笑,流蕩出無盡的鄙夷:“哈哈!我有什么不敢!我什么都敢!橫豎是個死,只要死得悲壯。死得有價值,我就視死如歸!而你呢?你敢將你自己的死當作‘風吹帽’‘鳥點頭’嗎?!”
那黑影態度強硬起來:“我是怕死,可我不該死!不會死!你雖不怕死,可你該死,必須死!你死了古鎮才會太平,我殷家才會安寧!”
殷獻備感“受寵若驚”,嗟嘆不已:“啊喲喲!承蒙您的抬舉與夸耀,我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感染力、魅惑力?!不過,我要說,您所指的‘太平’,就是指古鎮鄉鄰無人與您辯駁,無人與您抗爭,無人與您搏擊;您所說的‘安寧’,就是指古鎮鄉鄰無人識別您的真面目,無人揭露您的犯罪事實,無人粉碎您的罪惡陰謀,無人剝奪您的一切權利。不過,我要提醒您,我死與不死對您都絕對無益!挽救不了您的垂死的命運!您的罪惡陰謀也絕對不能得逞!”
那黑影也肆無忌憚露出了真面目:“現在已說到如此地步,想必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了吧?我是什么人了吧?當然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要請你到這里來的原因了吧?此刻該由我來審訊你,命你和殷誠帶領六十名家丁和侍女去武漢以圖發展,沿途你都打探到了什么?你又做了些什么?船沉人亡時你在哪里?別人一都死了,唯獨你一人還活著,你是怎樣做到的?你既已活命就該遠走他鄉才是,你為什么偏偏要返回古鎮?潛回古鎮你隱匿何處?這段時期你竟究做了什么?意欲何為?這一連串的問題,你若如實地回答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還會饒你不死,還會委以重任。你若拒絕回答或避重就輕,我都會叫你死,叫你死得很慘很慘!你信呢還是不信呢!?”
殷獻竭盡挖苦諷刺之能事回敬道:“哎喲!我好怕喲!其實您也不想想,我殷獻是何種人,豈是您恐駭得了的?給您做貼身保鏢時您就知曉的,我殷獻是軟硬不吃的。可以說,您的這一套對我完全無效!想當初,對您那是俯首貼耳、唯命是從;可現在星移斗轉,此一時彼一時也,那個忠實奴才殷獻自輪船下沉那一刻就已死了,而現在站在您面前的卻是大義凜然、敢于抗爭的殷大哥了!別說您這幾句惡毒語言及刀斧相加的恐駭,就是雷打火燒,我也矢志不移了!至于問道我近期都干了什么?我可以坦白告訴您,就沉船迷案和‘苑中軒’迷案我已盡我所知悉數告訴古鎮應該知曉的人們了。怎么?您害怕了?您不是一向自稱是敢作敢當的好漢嗎?咋今日也慫了呢!其實無論您‘敢作敢當’也好還是‘慫’了也罷,如今一都于事無補了!可以預言,您與殷府敗落滅亡之事已指日可待了!今日我既已落入您手,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若吱一聲,就不是正義凜然、無所畏懼的殷大哥!”
那黑影冷哼一聲,語氣透著狡黠:“我說,你就該死!一樁樁一件件于我都有大害!你當初保護惠娘的貞潔,看似出于正義感,如今看來,你當日的所謂正義不過是為了今日與她茍合;‘苑中軒’事件你屢屢溜邊,實則企圖洗清罪責;沉船之時你借口戀酒上岸,為的是逃避懲罰;現如今潛入古鎮煽風點火,意在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你早已成為我的死敵, 要你現在死還算遲了許多!也已難解我心頭之恨!”
“那么,您現在就一刀劈死我,就足以將逝去的時間給補回來了呀!不過,請你將我的死訊告知鄉鄰,以示我向父老鄉親謝罪。因我畢竟追隨您做了大量的錯事壞事。”殷獻回應,一顯泰然。
“你休想!”那黑影怒吼道:“讓你一刀斃命,那太便宜了你!我要你慢慢地一絲一毫地體味人間的疾痛,然后才悠悠斷氣,那才讓人痛快!你既很英雄,那就徐徐品嘗這里的犒賞吧。至于通報全鎮,你就放心吧,很快眾鄉鄰就能得知十惡不赦的殷險(獻)的死訊!至于惠娘那里,我會面見她,將你仙去的經過全盤向她細說,不漏過每一個細小情節!這樣做該遂你心如你意了吧?呵——!我想,如此以來,就不會枉自你與惠娘‘男女茍合’這一陣子了吧?!呵——!”
殷獻怒不可遏也高聲罵道:“你滿嘴噴屎!一派胡言!人家惠娘是何等清高自傲,賣藝不賣身。何況她連她一向崇敬的人都沒有肌膚接觸,連你這樣金錢利誘、權勢脅迫她都不肯失身,怎么還會與人茍合呢?她一向愛慕師兄喬生,三番五次要求嫁給他,喬生自從被你制殘后,怕負累她就堅決拒絕她,他雖然一直還留在她的身邊,也只為尊從師命,盡其所能保護她。至于我,是她給予了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稱號‘殷大哥’,我也將她當作親生小妹。哪來親兄妹茍合之說?況且她一向憎惡我,可一當她知曉我也遭受你迫害時,她便對我表示了極度同情,并為我提供了避難之所,作為一個賣藝的弱女子,要做到‘一女養兩男’,談何容易!可她不說累不叫苦,硬撐著,連我們這些五尺男兒都自愧弗如。我對她仰慕、崇敬還來不及,怎能去隨意玷污她呢?哪像您成天色迷迷地盡打她的壞主意!我老實告訴您,您詛咒我可以,不允許詛咒她!辱罵我可以,卻不準您向她潑髒水!如今看來,您是做不到了!俗話說:‘人說人話,狗吐狗語’,要狗說人話比登天還要難!老實告訴您吧,對您說文雅點兒,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說俗一點,那叫做‘狗嘴噴狗糞’了!這兩種說法您究竟喜歡哪一種呢?咹 ——?”
那黑影也惱羞成怒:“少廢話!你趕快去死吧!——嘿嘿!你們還站著干么?還不趕快‘設宴款待’?!”
一陣悉悉嗦嗦之后,不知從何角落里鉆出四個黑衣莽漢,剝光他的衣服,用鐵鏈鎖住他的腳踝與手腕,接著四條鐵鏈繃直,將他腹朝下背朝上坐起了“飛機”。
殷獻刻意朗聲嘲誚道:“哈哈哈哈!在你手下當差真‘幸福’!享不盡人間罕見的‘爽樂’!起先叫我坐輪船而亡,此刻讓我乘飛機而逝。您真令我沒齒難忘,終身無以回報!我只好連聲說‘謝謝’了!”
那黑影反唇相譏:“爽樂嗎?好!有體會就好。那你慢慢享用吧。更爽樂的還在后面哩!先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吧!”
他的話音剛落,那四個莽漢又走了上來,分頭給殷獻的鼻、口、后門、陰部噴射胡椒粉辣椒粉和花椒粉。立時令殷獻渾身上下刺癢刺痛、火燒火燎,難受無比。他噴啑不止,咳嗽不息,渾身顫動不已,連鎖他的四條鐵鏈一都被震蕩得發出瑟瑟的響聲。
經過劇烈掙扎,他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氣來,斷斷續續怒吼道:“您不是嫌我死得太遲太慢嗎?為什么不立刻一刀結果我?卻竟然躲到陰暗的角落里使用卑鄙手段折殺我!您還算是人嗎?你有本事就綁了我去游街,再拉到廣場砍我頭!讓世人都知曉我殷獻跟錯了人,走錯了路,做錯了事,犯下了滔天大罪,該死該砍呀!您所以不敢這么做,是因為你是幕后主使人!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您才該受到世人審判,您才死有余辜!以任何刑式處死您都不為過!”
那黑影也不肯退讓,悖然叫囂道:“你不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渴求爽樂嗎?我正好會滿足你,讓你繼續爽樂,繼續興奮,繼續喧嚷,繼續豪邁!——好!還不趕快繼續!”
按照指令,四個莽漢提了幾大桶叮叮噹噹地將各類粘稠的汁涂滿殷獻的全身,只留下兩只可以眨動的眼睛,可那有什么用呢?睜著眼卻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見!經了涂抹之后,殷獻皮癢肉顫又開始了難以名狀的難受。四根鐵鏈重又劇烈震蕩起來。
此刻殷獻喘著粗氣竭力斥責:“您真的不是人!是地地道道的魔鬼!躲在陰暗的陰溝里盡干這些令人神皆怒的卑鄙下流的勾當!咋就不干些讓世人目睹知曉的正經事呢!?我還是那句話:‘您真的不是人!是地地道道的魔鬼!’”
那黑影冷笑三聲,雖然看不見他的真實容貌卻也知曉那是一付何等詭異猙獰的面目。只聽他得意道:“你號吧,叫吧,罵吧,噘吧。可你渾然不知這些粘稠體是何物。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這些都是麻糖、甜醬和糖醋排骨的糖醋汁。讓你在喝辣吃香之后又再品甜點,夠意思了吧?呵——?這些甜點一般人是連邊都粘不著的,可你就不同了,你與我同姓同宗,該給你最優惠的待遇呀!你聽我說,你也別急,慢慢品嘗吧。更高級更刺激更爽樂的還在后頭哩!”說罷冷笑不止。
殷獻備覺自己脖頸上的青筋一都爆綻起來了,他不無惱怒道:“您是冥頑不化的歹徒,十頭牛牯都拉您不回的!您就快把您那些骯髒技倆全使出來吧,讓我早早仙去,離開您這處骯髒之地!”
那黑影陰陽怪氣,從牙縫里擠出怪音:“喲喲喲!嘖嘖嘖!你還挺急的!那好吧,快將那些鹵肉、紅燒肉、糖醋排骨等全展鋪到他的背、腿、臂、臀部、后腦、脖頸及一切可承接的部位。讓他進一步細細品嘗佳肴!要是他還感到寂寞,那就請那些小朋友,成為他的食伴吧!我說,快行動,一刻也別停!”
那四個莽漢按指令將那些濃郁香氣的肉類一一展鋪了上去,滾燙、刺癢、酸麻等滋味直達到無以復加的程度。他咬緊牙關竭力承受著,沒吱一聲。
緊接著,四個莽漢各提了一個小籠。籠內分別裝著家鼠、山鼠、田鼠和小白鼠。待籠門一打開,全都跑了出來爬滿了他的全身。就連朝向下方的面部、喉部、胸腹部、陰部及腿膝等部位,因了麻糖的粘合力,一都懸掛著老鼠。它們貪婪地不分先后,一齊連人皮帶人肉嘶咬著香酥的甜食。
殷獻猛然覺到一陣劇烈疼痛、酥麻、暈眩,倏地失去了知覺......
黑暗中沒了斥責、呻吟、喘息以及物件震顫的聲音,唯有嗒嗒嗒的刺耳的響聲,那是殷獻的鮮血向地上流淌的響聲!
那黑影靜默了許久,好像在等待什么反映,一俟發現了已收到了預期的效果,便開懷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太猛太過太失控,以致他難以收住笑聲。經了好一陣鎮靜才緩緩平靜下來。隨即他肆無忌憚地、狂傲卻不乏理性地自語道:“我終于將所有的障礙蕩平了!我終于將所有的障礙蕩平了!哈哈哈哈......”
這天夜里吃過夜宵之后,殷獻去夜市攤送還竹籃,一去許久沒有回來,可把惠娘和喬生急壞了。
喬生心意煩亂道:“我說我去送竹籃,你們都不肯。說是我腿腳不方便,行走慢太耽誤時間。可是,您們有沒有想過,我走得雖慢可外出是安全的。試想想,殷大哥早就是人家‘殺人滅口’的重要對象。‘沉船溺亡’之事他成了漏網之魚,人家豈能善罷甘休!一旦發現他潛回古鎮,必然備覺威脅他們的安全,現如今必定將他列入首要鏟除的對象!他外出買早點和夜宵次數一多,總會被發現的。這不......”他看了一眼同樣心意煩亂坐立不安的惠娘,不忍心將讓她煩心的話再說下去了。
惠娘朝他苦苦一笑道:“您是對的。是我太大意了,疏忽了這一點噢!——唉,我今天天已黑就覺得我的眼皮總在跳。早先還一直不覺得。現在看來,這也是一種預兆。我這才憶起,往昔俗話說:‘左眼跳巖!右眼跳財!’這只怕是要應到今夜了啦!”
喬生急切詰問:“這‘左眼跳巖,右眼跳財’怎么說?”
惠娘不經意地解說:“這‘左眼跳巖’就是預兆有喪生的危險;這‘右眼跳財’即是說預兆可能會損失錢財。”
喬生大驚失色:“哎呀——!不好! 我今夜就是左眼跳個不停!”
惠娘睜大眼睛更顯慌亂:“哎呀呀!我左眼天黑就一直跳到現在。不好,殷大哥出事了!他已遭到危險了噢!我們必須趕快出去尋找!你走得慢,你頭里先走一步,我鎖好門就來追趕您。說走就走,快!”
喬生一瘸一拐在前疾走。惠娘嗒一聲鎖上門便飛奔趕上了他。
那夜市攤的肥碩的老板娘首先發現了他們。便嫣然一笑迎了上來:“呀呀呀!這么晚了,惠娘您還出來買夜宵呀,您一天那么辛苦,你捎個信我就給你送來好了呀!”
惠娘開門見山:“我們是出來找殷大哥的。”
那老板娘立時警覺起來:“是嗎?他還回竹籃好一會了,怎么?還沒回來?啊!慢著,讓我想想......殷大哥剛還我竹籃轉身一走,我攤子前有幾個黑衣短裝漢子晃了晃就走了過去。不久,街拐角處有人發生爭吵,不一會好像扭打著消失在夜色中了......哎呀不好!怕是有人綁架殷大哥了!老牛——!快收攤,我倆也幫忙著去追!”
惠娘心里砰一聲好像蹦出來了。她急忙勸阻老板娘:“您們收攤睡覺吧。我們知道去哪里找了。”說罷她一轉身向街那端匆匆走去。
喬生疾步跟了上來急切問道:“我們去哪里找?去殷府?他們推說不知道,怎么辦?或他們明白告訴您已將他處死了,那又怎么辦?我們現在還沒證據也沒力量扳倒他們。”
惠娘皺眉想了想霍然開朗:“我們去找小妹,再由小妹帶我們去見藍衫青年,必然會拿出好主意來的!”
喬生頻頻點頭嗯嗯連聲,遂與惠娘并肩匆勿向鎮西磨房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