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這樣想,我也不怕說出口
我說:我是這座城市肌體里的一個
我算不上腦細胞,紅細胞也算不上
那就讓我迅速成長為一粒白細胞吧
我知道城市最嬌嫩的部位發了炎
我曾用驕傲又顫栗的心跳摩挲過你多少次
就像當年我捧起戀人的臉龐凝望過她多少回
我曾用幸福又悠閑的腳步丈量過你多少次
就像如今我在我溫暖的新居里留戀她多少回
我知道你的病癥在于街道泥沙的堆積
在于殘留的惡水即將和蚊蟲狗茍蠅營
在于曾經從我指縫間滑溜而出的柳芽
不能再和柵欄里的小草小花微微呼應
我沒有過硬的本領那
讓我做一只扛著鐵鏟的小小螞蟻吧
讓我悄悄加入隊伍,融入早就開始的勞動
當我一鏟子從你病體的邊沿重重切入
我居然沒能聽到你疼痛的一聲尖叫
我只聽到無數鏟子的聲音從黎明傳來
從黃昏傳來,又從凌晨傳來
從道路的開始處與延伸處傳來
從推土機與挖掘機的轟鳴聲里傳來
汗水帶著體溫不知疲憊地流淌
浸透了士兵橄欖綠的肩、背、臀、腿
澆灌了自愿者自覺自愿萌發的那顆
城市的良心,同時也就溫情地濡濕了
我和你,你和他,他和我在某個街口
輕輕交匯的那次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