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是實實在在留下了——
不僅是三張嗷嗷待哺的黃口
還有爺爺奶奶在天晴下雨時
劇烈咳喘的胸腔
留本是田上兩把刀
一把犁刀，掀得翻春冬的板土
一把鐮刀，割得盡谷熟麥黃
而今僅憑兩把老骨三雙嫩手
但愿娃娃書包里的那片新綠
不會隨田土一塊兒撂荒
守也是實實在在守下了——
村小老師山路上家訪的腳跡
城里阿姨送過來的文具、衣裳
還有爸媽隔三差五打來的電話
有時剛哽咽出一句媽媽我想你
盲音便如蛐蛐兒一個勁亂響
村頭送別爸媽的老槐樹
花兒開了又謝
謝了又香
不過，睡夢里
爸媽念了多年的新磚房
剛才還看見在安基礎
眨眼便巍然崛起
安上了好看的門窗
選村主任
一成人就學會把圈兒畫
別看我七老八十了
手捏孫兒丟下的半截圓珠芯
還能抖擻著把這圈兒
畫個大致不差
兒、媳們多揣著夢想南下北上去了
把一座座鋼筋水泥的森林越盤越大
扔給留守的老弱病殘們
一張張擺弄不動的犁耙
咋說后生總比老骨頭強
就別再說啥“嘴上無毛”的老話
這一票就投定你了
主任呀，你不站出來為大伙做主
還有誰能當這個家！
瞟眼看看吧
那些個未來的頂梁柱
不都還在老屋的后陽溝
起勁地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