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謁杜甫

秋風已破

但仍刮成了一千二百年前的樣子

茅屋依舊，竹林依舊

偶有幾聲鳥鳴

若無其事

在吟誦你過時的詩文

來去的人們繼續來去

人們在風聲中談笑的

卻不是你當年的悲愁

此時此刻，我的

腳下，就是你曾經在某個風雨交加

的夜晚，踩出的腳印

這是蜀都的午后

你的茅屋剛剛經歷過又一場風雨

行走在你的后院

我甚至能聞著來自泥土的氣息

都帶了晚唐的風味

不陌生亦不熟悉

那就是夢一樣的感覺

你的朝廷還遠，遠在長安

你一時根本望不見

因為思念，你也有思念嗎

假設你有，那般相思如麻一樣的亂

卻亂不過被“安史”攪亂的長安

饒過足邊的水

獨自淌成了溪

它們，婉約的就像國畫里

那些個簪花的女子

在這片倒立于大地的屏風之上

書寫一個詩人經年的瘦弱和失意

風過竹林，幾尾紅錦鯉

還在等待浣花的女子

為一圈波紋而焦躁不安

它們不憂國也不憂民

它們還以為天天走過水岸的

還是那個搖頭嘆氣的詩人

這里的清凈

早已為我準備了愿望和思想

春天的落葉不能當材燒，只能作標本

《杜工部集》、《草堂集》

哪一頁里都穿插了你劍一般犀利的眼神

詩與酒，筆與愁，國家與人民

你的悲苦是不是來源于某個固執的選擇

你忘記了自問

就像你忘記了刮破你茅屋的

其實不是秋風，秋風被你

冤枉了整整一千二百年

這長長的不是時間，也不是標簽

仿佛這世間最瘦弱的

除了你后院的竹子，就是你

如果，再瘦一些

你就不是你了

而是你茅屋后院的一棵竹子

正好，可以削成一支毛筆

不書寫夜夜笙歌

也不再書寫國家和人民

把悲苦留給秋風，把歡想留給世人

來，我們把酒言談

但我們不談論茅屋和秋風的恩怨

不談論長安的朝廷，也不談論你愛著的人民

當不得不談到你的詩歌時

也許，我也跟著你成為了

某一段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