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是夜色一個不完全的比喻

今晚有沒有月光

夜空都黑得理直氣壯

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這不容懷疑

我只是懷疑它寂靜的源頭

是不是從一個失眠者的冥想開始

九月的閃電，注定是含蓄的

但又有按耐不住的蠢蠢欲動

趁人不備的悄悄搞了幾個動靜

讓跟著失眠的夜空親自閃亮了兩秒鐘

讓安靜慣了的夜色

具備了可愛的光芒

閃動、光亮、越來越暗的憂傷

閃電之下，被黑色禁錮的萬物

被一束快速的光徹底解放

一支筆，一個詩人，幾道閃電

寂靜的夜晚被迫生動起來

閃電是夜色一個不完全的比喻

倘若少了這幾道閃電

今晚的夜空就是一支沒有主語的句子

失去了任何一方

都不能準確表達這固態的驚喜

這個寫滿動詞的夜晚

還留有什么不可失去的

就像失去露珠的秋天，失去北方的大雁

靜被寂靜替代

只能說明我被另一個我替代

夜色被一株曇花深深地愛著

夜色，原本是屬于眾人的

而此刻被我獨擁

與暗夜里的一株曇花對視

我愛極了它沉默的樣子

靜靜地立于院墻的角落

仿佛這五米見方的園子就是它的婚床

一場夜色，就是一輪四季

一個夜晚，就是一生

遠山隱退，近水蕭瑟

一株靜立在暗夜的曇花

讓我羞澀并試圖躲閃

但我很清楚，我能躲得過它

卻躲不過自己

它應該有著深綠的葉子

挺直的枝干

被風吹抖，還是被雨浸濕

都是它自己存在的形式

它甚至不需要我過多的注意

較之于它的沉靜

我筆下多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顯得虛偽

等待，午夜過后必有真情到來

清晨來了又去了，黃昏去了又來了

曇花忍了又忍

但終于忍不過今夜

終于它決定要來一次偉大的綻放

此刻，我寫到它開

寫到它不開

寫到它開著開著就不開了

因為，一朵曇花從不

輕易開給誰看

它只用每晚的沉靜

等待和一個像這夜色一樣

深沉的男人，談婚論嫁

不知今晚碰巧的我

算不算是最后一個

生怕夜色

生怕最后兩個字

也會出現在我的詩里

我說的是“最后”

每一個漢字都是嶄新的

仿佛從來沒有被我用過

它們都是有生命和感情的，并且

與我有關，這些年來

我巨大的虛無

微小的狂傲

有哪一次與它無關

我左手犯下的罪過

一秒鐘后就被右手解除

紙上的我是脆弱的

就像這段比我更脆弱的句子

是無關風月的痛癢

還是深刻的要命的欲望

其實，最后都超不過12個字

紙歸紙，字歸字

十萬支句子拼不出一個我

而其實，我就是今夜

我自己頭頂的一顆繁星

閃不閃亮，都被你只注意到一次

閃電過后，月亮沒臉再繼續蒼白

即使有雨不下

那也是上帝沒到心傷處

寂靜的窗前，我有心事不可說

我孤獨并帶著這夜色孤獨

因此，這夜色也有了一份額外的責任

因為愛上了這片夜色

我把自己也一并

愛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