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衣草
我不知道那個愛情的傳說有多美,只曉得你綠衣紅帽紅紗巾,蹲在熏衣草中幸福的樣子,溢滿了甜蜜。
天一樣的紫藍,有海一般的寬闊。每一幢小屋都是我們安生的島嶼。
我不想你成為收割熏衣草的人,任何人為的動作,都是對熏衣草的侵略。
愛,可以不修邊幅,在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熏衣草有權散發她們的芳香。
你也有權讓我追逐,給我一個沒有盡頭的信念。
伊犁的熏衣草,已不再僅有伊犁的傳說,而活生生的你,正在給我波瀾壯闊……
伊犁大草原
草原是靜止的,而天空沒有一刻安寧。云霧不時爆出光電的效應,馬牛羊司空見慣了,絲毫不影響到它們的食欲。
在這里,草原是所有變幻莫測的托盤,縱有起伏的山巒,也是一種凝動的姿態,聽不到波瀾的喧嘩。而天空鬧累了的時刻,就會顯出輕閑的藍,由父性向母性轉變。
伊犁河有幾道拐,草原知道她的深淺。“那拉提”(意為太陽)鍍一片金屬的面孔,樹們依舊挺立,引導氈房拉出筆直的炊煙。糞塊燒著原香的生活,武士的彎刀化著眉彎,駿馬與牛羊正在奔蹄之前耐心地養膘。
遠處的雪峰,無不浸潤著奶的味道。腳踩數朵小紅花,騎馬的年輕牧人,讓大半個月亮,在日落之前升上了半空……
肖爾布拉克
昂首,闊步,陽光下棕色一身秋天的影痕,讓大街拒絕綠藤蔓的纏縛。街道兩旁的鉆天楊樹,伴立在西式建筑一旁,聽著來往的車聲,偶爾有朵白云浮過,脫韁的馬并不急于使出深藏的野性,還原出奔騰的故鄉。
立地為高,藏酒溢壺,山脈環衛下青銅鏤刻有醇香。舉樽止渴,好一片原野——黃豆、小麥、水稻、高粱……為玉液歸倉;天鵝、野兔、水獺……生息于葦湖的深處,讓我揩走好厚一層金質的塵履。
看赤腳的鞋匠縫補我的征途,他滿足于貧寒中享有一份安寧的幸福——足以養家糊口的手藝。因為有了他安分守“技”,我才得以重新上路。
內地有的,肖爾布拉克的店鋪里都有;內地沒有的,肖爾布拉克就用獨特的魅力填滿我的笑容。
恰西醉秋
雪山之神不只滿足于戴好他的銀冠,不忘把大把大把的金葉散落在恰西。
于是恰西開始高貴起來,讓公主迷戀甚深,以至于將恰西作為自己世襲的領地。羊肚菌固有千金之貴,恰西的河水更能消食健胃,不知公主看中了哪一點?今天的牧馬無視摩托車的存在,奔跑是弱草賦予它們駿健的本事,無需靠消耗有限的儲藏,去顯擺無為的張揚。
在恰西,它們要攢取金章,就只有靠覓食金葉,積蓄金屬的力量。
恰西蒞秋而醉,讓樹們在一片金質中,無力自拔。任憑馬們越過它們的年輪,找到新的宿營地。
而我,正待望穿一線天,看見雪山之神,攜公主側身過處,光濺云屑殷血如潮。
石人?一家三口
在小洪那海,你們就居住在這里,千百年來,癡心不改。
氈房在何處?云紗稀薄的天空,舒展草原的遼闊。牛羊輪回多少代后,你們仍拒絕分離,面向光明,風蝕不去幸福的輪廓。
你們定格在某個瞬間,青春中最陽光的時刻,你是父親,她是母親,中間的兒子是你們愛情的結晶。這里只有默然地靜立,之前發生的一切,我們無從知曉,你們也不屑訴說。是啊,有啥比團圓更美好呢?有了雕刻的歷史,你們就不怕水土流失。
草原是寂寞的,是你們讓我聽到了草原的心跳。名利與權力在這里失去了市場,天空干凈地浸入我的內心,眾草以無名表白處事的低眉與迎霜時的昂首,簇擁著你們生活。穿插其間的,定然少不了朗朗的讀書聲,溢出畫面之外,濺濕了我的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