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遠的那一朵(組詩)
稅遠才
● 最遠的那一朵,為誰而開
之前,總有一段沉默
沉默啊,不僅僅是在冬天
對于冬天里的盛開
誰能說暴烈的夏
不也是一場含而不露的煎熬
一些寂靜,開在夜晚
星星的淚滴在瓣上
清晨,是有意要你看見的
太陽之手都輕輕抹去了
你怎么還無所察覺
一些喧鬧,開在畫布上
層層疊疊,前擁后簇
鮮艷是實,暗淡也是實
只有憐惜最遠的那一朵啊
一場領悟,才是虛
● 窗玻璃上的水滴
從天而降的雨
總得有個歸宿吧
車窗上的雨滴
也得有條出路吧
你看它們停停走走
走走停停
偶或旁逸斜出
偶爾相互交集
一滴有生命的水滴
它到底,該去往哪里
雨,還在嘩啦啦地下
不用說,車窗上的水滴
無論怎樣旁逸,它總得向下
它走過的路徑
也終要被時間的刮雨器
輕輕地,無情地刮了去
● 又一個人走了
又一個人走了
我說的是又一個
人走的事經常發生
經常發生的事容易使人麻木
既可以記起,更多是忘記
即使忘不了,再次提起
不外乎一場唏噓
一場唏噓而已
一條船傾覆了呢
一架飛機就此失聯了呢
一場爆燃突然就發生了呢
一次恐襲得逞了呢
一次大地震,就這樣
搖搖晃晃過去了呢?
——誰都要面對走
走了,你能否安然地閉上
眼睛?
● 荒 車
“喂——喂,收渣渣了
有渣渣的拿來倒”
事實是那個“有”字很模糊
“倒”字拖得很長壓得很低
在藍田壩古街,夜幕已然降臨
我跟著那渾荒的落寞的字調
喊了起來,人們抬頭望我
側目端倪,唯有收渣渣的那個
我無法獲得他的矚目
就像他,無法獲知
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為什么要相跟著他這樣吼
在人間,還有誰
拖著這無形的荒車,一路走
一路吼——
“喂——喂,收渣渣了
有渣渣的,拿來——倒……”
● 密 草
到何時才能發現
你們覆蓋我的童年已經多年
扒開密密的一叢
我找到所有焦慮的鄉村
多年前,山路飛起一腳
就能踢到我家門前
現在,這荒蕪的心間
我做不出任何的描述
乞討的手
那雙手伸向我
我的這雙
伸向誰?
我除了衣著潔凈
與你輪椅上的身軀
有什么本質不同?
2015/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