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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祭
在這里 不只是溪流從地里生出
陡峭的山巖,也從這里生出
這讓我自然而然地想到,和我一樣
把生庚八字嵌在一起的村莊
該是從何處生出
地有魂靈嗎?讓我跪在地上
磕首、再磕首,醞釀幾分骨血的虔誠
再從流動的地之音里,傾聽幾分天籟
不要輕易地解開青草的衣襟
屈膝的姿態已經夠美,大地神秘喲
我的身軀,連同死守這塊家園的思想
也神秘地舉向空中
在四川水鄉南部,讓我跪祭的
是那些生養出根果的地嗎
遼闊的綠浪里,我是穿梭在麥地的一只鳥
向著耕作的人群
熱情地飛。也讓感恩
在川南平坦的地上 橫流
我不是一位飽讀詩詞歌賦的圣人
但我卻是地的兒子,猛然起身時
看見溪流,看見山巖,和如我一樣清瘦的村莊
正從眼部,流出濕潤的水
鄉 囚
把風當成風
把雨當成雨
把我當成風雨中被囚困的浪子
綠草和野花
潤養過我異地的村土
在風雨里一站,故鄉
成瘦弱的油燈 或鄉音的一枚雪
只能來我的肋下躲一躲
滴落或濕潤的地方
是鄉音咸了流水
還是步履忘了歸痕
而那祖母遺留的三分坡地
深深淺淺的七分菜園
有點腥、有點潮、有點疼痛
還有點神傷和觸骨的
鄉與土
囚斷我的蒼老一輩子
草 丘
草丘,大地的咳部
風的吹伏,阿媽乳房的微顫
像肺部的咯痰
三月的地水已涌出大片
天空的神鷹不會
貼地飛翔
已經喝過和來不及喝的
青稞酒與馬奶
在時序的光中發酵
春天的蜂房、野花和馬匹
該是草原的光陰或遼闊的英雄
整個綠色和風浪都生病了
蓬勃張揚的疾
如牽引的思念
擊淬我的眼淚和骨底的根
一夜間,竟被草丘激起
對母乳的懷想
和草對地的聲音
酒已蒼老
這是我的川南,酒已蒼老,水聲蒼老
大地依然清醒
沒有被長江沱江的木船
掛上風影
一條河,兩條河,釀造的香度
醉得讓人心疼
經緯度上,平靜中蟄伏的暗礁
讓瀘州——這座城中流淌之水
咸了鄉音
它灼熱過天下祖父的嘴
它親吻過天下祖母的唇
它昭示過命運的波濤
它走不出深深淺淺牽盼的腳印
它曾溫暖過天下的豪情癡情悲情怨情苦情激情
它也曾暖過酒城*春天的花朵 幸福的朝露
純潔的愛情。一杯就已足夠
它還描紅老年斑,天下女人傾情的眉
也還冒充過天下情人多情的眼淚
河水奔流喲,酒已蒼老
潮汛起落沙灘,水聲蒼老
誰說酒的風暴已經過了
連這座城里的自來水,每一次流淌
都含濃香酒精五十二度
醉了歸人,檐口掛兩行淚滴
*指中國濃香型白酒發祥地四川省瀘州市。
春天的酒城
我等待一夜,不是為了愛情
當我把血咳在你潔白的花上
把心傷在你春天的地里,把淚
蓄滿情人的眼睛
我只能看見淺草的河床,春天的深度
這是三月的酒城,時間應該有編鐘
一棵嫩草演示的光芒
反復咀嚼一條朝深春奔涌的路向
我要繼續蘸著鄉情為你書寫和歌唱
讓花們戀愛,讓心不再憂傷
如果心靈堆有積雪,該讓風
狂勁地吹過草場。或許
大地上還盛開著一朵玫瑰
它開在春天,開向曠野。路不在那里
而在心上。草的法則
是大地的脈動,綠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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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通聯:646000 四川省瀘州市連江路二段12號《瀘州文藝》編輯部 董洪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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