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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入：ldlsq http://lzzjw.luzhou.net 2008-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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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祭 在這里 不只是溪流從地里生出 陡峭的山巖，也從這里生出 這讓我自然而然地想到，和我一樣 把生庚八字嵌在一起的村莊 該是從何處生出
地有魂靈嗎？讓我跪在地上 磕首、再磕首，醞釀幾分骨血的虔誠 再從流動的地之音里，傾聽幾分天籟 不要輕易地解開青草的衣襟 屈膝的姿態已經夠美，大地神秘喲 我的身軀，連同死守這塊家園的思想 也神秘地舉向空中
在四川水鄉南部，讓我跪祭的 是那些生養出根果的地嗎 遼闊的綠浪里，我是穿梭在麥地的一只鳥 向著耕作的人群 熱情地飛。也讓感恩 在川南平坦的地上 橫流
我不是一位飽讀詩詞歌賦的圣人 但我卻是地的兒子，猛然起身時 看見溪流，看見山巖，和如我一樣清瘦的村莊 正從眼部，流出濕潤的水
奉 還 向村莊，奉還一頭耕牛和草。向黑夜，奉還 油燈和心靈的燭照。向母親 奉還青春的秀辮和白色的乳汁 向日子，奉還生活的鹽分、甘苦或 一段夢囈。向童年奉還些 瓜果、鮮花、哭鬧和迷藏 成心里的快樂和憂傷。我知道 每個人的奉還都是體內的那個自我在 感恩與懷舊，生活卻不會拒絕
不回首，不會發現自己欠下如此之多 村莊的流程沒有錄影，桃花一樣的幺妹 沒有雀斑，粉紅的羞怯和心事，也沒有因 我的口哨成一段戀情的幸福或時間的憂傷 這零碎的記憶，應證了 鄉村的濁黃，迷離的風景 粘在我額上的水痕，淡化為惆悵
最后我發現我更愿意回到村莊去，回到 故園去，回到我青春的伊的懷里去 沿田埂和我成長的路 我深知：奉還純粹是屬于我的，屬于我 奉還給那些幸?；驅ふ倚腋５娜说纳砩系?/P>
還有，就是我該奉還一頭耕牛的村莊 我愿把淚撒在你流水的橋上 把心傷在你稻田的水面我也愿意 包括我的母親，我曾吮奶的姿勢 竟使得今天的跪恩也何其渺小 而那些童年的日子，重新為我打開懷舊的門吧 我要為我過去的索取進行奉還 我也要為村莊和母乳的偉大開祭一夜盛宴 讓游子們因愛而鄉愁日漸濃烈 讓母乳的白潔因吮吸而知道深恩
鄉 囚 把風當成風 把雨當成雨 把我當成風雨中被囚困的浪子 綠草和野花 潤養過我異地的村土 在風雨里一站，故鄉 成瘦弱的油燈 或鄉音的一枚雪 只能來我的肋下躲一躲 滴落或濕潤的地方 是鄉音咸了流水 還是步履忘了歸痕 而那祖母遺留的三分坡地 深深淺淺的七分菜園 有點腥、有點潮、有點疼痛 還有點神傷和觸骨的 鄉與土 囚斷我的蒼老一輩子
草 丘 草丘，大地的咳部 風的吹伏，阿媽乳房的微顫 像肺部的咯痰 三月的地水已涌出大片 天空的神鷹不會 貼地飛翔 已經喝過和來不及喝的 青稞酒與馬奶 在時序的光中發酵 春天的蜂房、野花和馬匹 該是草原的光陰或遼闊的英雄 整個綠色和風浪都生病了 蓬勃張揚的疾 如牽引的思念 擊淬我的眼淚和骨底的根 一夜間，竟被草丘激起 對母乳的懷想 和草對地的聲音
擔 著 一條道遠到了盡頭還是擔著挑擔的農民 一個農民走到了老還是擔著每年必收的谷物 而谷物成熟得黃了也還擔著鄉間的生活 這生活來自于地底，植物或根果 永遠被鄉村擔著
一生之中，究竟有多少摸黑的感受 前行的感受，跌倒的感受和從新站起來的感受 被我們一一艱難地擔著
記得我的父親，在1994年我高考升學那年 我陪著他擔著一些擔心，擔著喜悅,也擔著夢和新收的 稻谷，擔著成與不成都要在城市里轉上幾圈的想法 上路了，我看見父親挑擔的姿勢比我優美 躬身的弧線 從此擔得父親沒直起腰身 像他的內心一直擔著我的成長 我越大他就越累
后來，父親的軀體被我們兄弟的肩頭擔著 擔的肩皮裂 心口痛 擔得我們一家人的眼淚砸下來 那時，母親說：你這死老頭，忙碌逑這么大半輩子 兒媳婦都沒見著一個就走了，還那么安心? 難道擔來擔去，咱就擔不著一條好命?
然后，母親的擔心全部被眼淚和痛苦擔著 癱軟在我們擔著的棺木前 六伯大聲地喊：二娃，你是長子 無論好重好遠，還有**的生活和以后的日子 都給我好好擔著——擔著呀
酒已蒼老 這是我的川南，酒已蒼老，水聲蒼老 大地依然清醒 沒有被長江沱江的木船 掛上風影
一條河，兩條河，釀造的香度 醉得讓人心疼 經緯度上，平靜中蟄伏的暗礁 讓瀘州——這座城中流淌之水 咸了鄉音
它灼熱過天下祖父的嘴 它親吻過天下祖母的唇 它昭示過命運的波濤 它走不出深深淺淺牽盼的腳印
它曾溫暖過天下的豪情癡情悲情怨情苦情激情 它也曾暖過酒城*春天的花朵 幸福的朝露 純潔的愛情。一杯就已足夠 它還描紅過老年斑，天下女人傾情的眉 也還冒充過天下情人多情的眼淚
河水奔流喲，酒已蒼老 潮汛起落沙灘，水聲蒼老 誰說酒的風暴已經過了 連這座城里的自來水，每一次流淌 都含濃香酒精五十二度 醉了歸人，檐口掛兩行淚滴 *酒城，指中國濃香型白酒發祥地四川瀘州市。
春天的酒城 我等待一夜，不是為了愛情 當我把血咳在你潔白的花上 把心傷在你春天的地里，把淚 蓄滿情人的眼睛 我只能看見淺草的河床，春天的深度
這是三月的酒城，時間應該有編鐘 一棵嫩草演示的光芒 反復咀嚼一條朝深春奔涌的路向 我要繼續蘸著鄉情為你書寫和歌唱 讓花們戀愛，讓心不再憂傷
如果心靈堆有積雪，該讓風 狂勁地吹過草場。或許 大地上還盛開著一朵玫瑰 它開在春天，開向曠野。路不在那里 而在心上。草的法則 是大地的脈動，綠的天堂
向土地扎根而苦了又苦的野菜
沒有什么比我的世界更充滿博大和生的鼻息 給我一粒土，我就會向下 我善于尋找草場，借一棵青草的掩映 扎向土層，用沙礫壘起我溫暖的家坊 我可以在里面伸展，也可以借人們腳步的踩過 感受春天的深淺，或大地上卷過的萌動
我本是苦了又苦的野菜，借根須 拽住泥土的脈搏，用苦凝成特質 我曾屬于暗夜，用葉祈禱陽光 也曾展露青綠，用根昭示泥土 我生性苦卑，也算青菜或作物 給饑餓的農民暖熱腸胃，給迷途中的情侶 用苦澀的浪漫驗證，一碗苦菜里盛開的愛情 誰先吃下我都無所謂，我的生命本就短暫 我也曾被富貴的城人丟棄不顧，甚至在許多 經意與不經意間被人忽略 與遺忘
但沒有什么比我的世界更充滿博大和生的鼻息 借我一粒土，我就會向下 在季節的睫毛染霜以后，在我的軀體 枯萎之后，回家的路途上 我發現鄉愁長出深深淺淺的腳印 讓村莊兩行熱淚 而我實實在在就是扎根土地的野菜 苦了又苦，忘了生命中揚起的一次又一次入骨的風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