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城風云》 第一章(4)/瀘州.陳志林
作者：陳志林時間：2013-01-31
溫繼祥經過再三斟酌，決定派老大溫永家進城打探一番，看看世交好友郭天德一家情況怎么樣，看看他們是否躲過這場劫難。但溫永業不愿他哥溫永家去城里，因為他自小膽大，聽說父親要派人進城，不但不害怕，還有些莫名的興奮，就拍著胸膛自告奮勇。溫繼祥考慮再三后答應了他的請求，溫永業出門前，對他千叮嚀、萬囑托。
第二天，當瀘州城里的人吃早飯的時候，溫永業已經踏進“郭記水煮菜”的鋪面，秀兒還以為來了什么顧客，迎到柜臺邊才發現是二弟溫永業，驚呼歡叫起來，溫永業頓時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水也不喝，坐到椅子上第一句話就忍不住驚問：“大姐，咋個死了這么多人？”
“很多死人已經抬出去了！”秀兒用輕淡的語調說：“有的人挖坑，有的抬死人。坑在城東北墻根下，大得要裝下上千死人。”
溫永業“啊”了一聲，證實了逃出城的那些人的話不是胡編亂吹。
“你姐夫昨天晚上挖了一夜坑，今天晚上還得去挖。”
正好郭福成從臥室里走出來說：“我前兩天都是挖坑，昨天下午又改換去抬尸體了。累死我了，腐敗的尸體太臭了，現在我飯都吃不下去。”
溫永業睜大眼睛，他對這些事竟然有些興奮，說道：“大姐，我出來就是見見世面，想出去看看。”
秀兒瞪了他一眼：“你胡說什么，啥時候了，還想見世面？趕緊回去，爹媽等著你的回音呢。”
姐夫也說：“永業，現在所有的人都想出城，你倒想在城里去逛，你想干啥子？天黑的時候，趕緊回家去。”
溫永業剛走到寶來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目光能及的地方，到處是各種姿態的尸體，根本看不到頭。這些尸體橫七豎八的，有躺著的，趴著的，看上去十分恐怖。一些尸體腐敗得非常厲害，空氣中不時傳來一股惡臭。他小心翼翼地跨過那些尸體，想盡快離開這個煙瘴之地。
正在這時，后面傳來幾聲大笑。有一個人罵道：“他娘的，還不趕緊做事，趕緊收拾干凈。”
溫永業回頭一看，只見數十名手提大刀的清兵，指揮著十幾個健壯的青年，看樣子是來搬運尸體的。他慢慢轉過頭，想溜，一位兵士看見了，就喊：“喂，你，你過來一下，把這些尸體給我搬過去。”
突然一具女尸猛地推了推旁邊的尸體，把溫永業再次嚇了一跳，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女尸哎喲哎喲叫了起來。遠處那個清兵揮著刀走了過來，溫永業急忙小聲說，“趕緊裝死，我等會兒才能救你”。那女尸安靜地一動不動。
清兵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溫永業，罵道：“看你很有力氣，趕緊幫著搬尸體。你可別想逃，逃我就一刀砍死你！”
溫永業嘿嘿一笑：“是是是，軍爺，我搬，我搬。”
不一會兒，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大風卷著熱氣和塵土，把人吹得睜不開眼睛。這時，雷電交加、狂風大作，天空下起大雨來。那幾十個清兵見下雨了，趕緊回營避雨，逐漸遠去了。溫永業這才低頭對女尸說：“他們走了，趕快起來吧。”那女尸翻身坐起來，抱著溫永業的腿，號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