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冷對倚勢恣雎狼
初冬夜里,江南已是小雪飛揚。李大人和大哥李超遠及同來的兩位好友正在房里閑敘,衙役來報:“吳江大戶陸同壽陸大人求見。”
聽到是他,“不見!”李大人火冒三丈,聲色俱厲的回應。
原來已經說過,這“陸大戶”在元和縣有大片田產,他欺壓佃戶、虐待佃農,他在大庭廣眾之中公然叫囂:“非嚴刑峻法,不足以痛治農佃”。在當地無惡不作,是元和“第一為富不仁者”。他強買強賣、強搶民女、勾結匪盜、私設公堂、刑訊逼供,真是五毒俱全、無所不為,“乃地方一霸”。李大人想要治他,可至今還沒有著實的理由。他今天來,無非就是要官府充當打手,為他向佃戶催討租子。
“且慢,兄弟,這是怎么回事?”李超遠問
“那個豪強如土匪之大惡陸同壽!”李大人恨了半晌,回答,“真是想將他千刀萬剮,城南示眾,以謝黎民!”
其實,李大人知道,來人是“惹不起”的,因為他有銀錢,與巡撫衙門里面師爺幕僚混得爛熟,各縣衙門的幕僚也多是他的門生,而且他的背后有一個連李超瓊都不敢透露其名的“巨公某”,在為他撐腰。那次找到剛毅,要“彈劾”李超瓊的這個“巨公某”,其能量之巨大,足以翻云覆雨。所以他們沆瀣一氣,呼風喚雨,足以禍亂官場,很多官員和農佃都對他痛恨卻又畏懼三分。此人自恃老板強硬,還多次公然叫板李大人。但是,為了維護佃戶利益,他豁出去了,“這官不當也罷,本官也非上戶出身,犁耙鏟搭、花編揪押也還沒有生疏。就連砍頭也不過風吹帽,何如罷官乎!”李大人就是要“惹一惹”!
李超遠見他脾氣太盛,就勸他:“兄弟,且忍一忍,古稱‘小不忍則亂大謀’,否則‘覆盆之下無完卵’、悔之無及矣!”
“大哥,難為我怕他?我也是個老把式了,在城里養尊處優,不動動身子,把些手藝都生疏了,心里怪癢癢的。早就想甩掉這頂烏沙,到地里比試比試。”李大人說,“我這個泥腿縣令,還是要卸甲歸田好,告老還鄉,無官一身輕,和兒女孫輩一起享天倫之樂、頤養天年最好!”
“兄弟,話可不能這么說。現在的官場都是盤根錯節,烏煙瘴氣,要在其中有所游刃,最后全身而退,已經是十分不易了。像你這樣,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老本皆空也!”李超遠耐心勸說。
“要我動用官府之能,為這伙無惡不作之徒催租,絕是萬萬不能!”李大人說,“人心皆肉長,可他們卻鐵了要心黑。官逼民反,自古至今皆如此矣!到時候佃戶們沒有活的去處,嘯聚山林,打家劫舍。到那時有他的好看!”
“今兒的鄉民都是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得過且過,不會鋌而走險的。”李超遠深有感觸的說,“前年,合江大旱,餓死了好多人,人們還是悄無聲息的過來了,那些衙門的官們和田主,照樣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哪有人管一管老百姓死活?如果你在那里看到,按你現在的脾氣,不暴跳如雷才怪!”
“可是,對這些鐵公雞不行整治,兄弟我心里真窩火。”
“兄弟緩一緩,郁氣傷肝。還是委婉點、見一見,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樣。”李超遠眼里閃現出探尋的神色,“你看?”
“大哥,我說了不見就是不見,見了這廝為富不仁者,我更慪氣,更要郁氣傷肝。”李超瓊堅持下了逐客令。
陸同壽無法,在外面大吼:“李超瓊,你等著,有你好果子吃!”
路過的各類看客見狀,都作歡喜狀,額手相慶:“見到稀奇了,都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可是元和終于出了清官,終于是明鏡高懸。”街頭巷尾、茶余飯后都在議論“這陸大戶也被如此奚落,橫是未見。”
可是有些士紳賢達擔心:“這個李大人,一點不作委婉之狀,就是倔!如此下去,元和萬民恐失擎柱矣”。有的劣紳豪強卻咬牙切齒:“陸大人為何還不上告,讓這個李超瓊解甲歸鄉,以解吾等心頭之恨!”
張樾階也曾經給李大人傳話:“有些時候還是要委婉有些,若是一意硬頂,逞一時之快,很不利大人辦差。況且有些劣紳,與上頭早有勾連,來勢洶洶,還是小心應付,盡量不與爭鋒為妙!”
也是這天下午,蘇州士紳潘志萬“偶過”元和,“順道拜訪”李大人。這潘志萬果真了得,大舅子凈身入宮,成了天子腳下一個紅人,只消一聲咳嗽,小小的“芝麻官”完全可以應聲塌陷。
寒暄畢:“李大人,聽說吾之小侄兒有點小事讓大人費心?”
李大人一聽,知道又是說客來了:“大人所說何事?”
“鼠輩小侄汪阿金乃本分良民,不知何事多有得罪,大人您看,這事?”這個地痞欺壓百姓的一般案件,居然也來求情,李大人有些不屑。
“哦,汪阿金乃刁蠻地痞,禍害鄉里,四鄰無不恨之入骨,”李大人命師爺拿出物證書證,“請大人過目。此等刁頑之徒,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保一方平安!潘大人請免開尊口。送客!”
還沒說上兩句話,李大人抽身就進了后屋。潘志萬有些傻眼了,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書吏說:“大人請走好。”他才如夢初醒,“啊”了一聲。
潘志萬見李大人居然就此封口,只好悻悻而去。幾天后,李大人公開對禍害四方的汪阿金痛加嚴懲,判他坐二十年大牢,不準保釋,觀者無不拍手稱快。
果然,土豪劣紳對李超瓊痛恨至極,一面“布流言于外”,一面向上狀告,要彈劾李超瓊。但是李超瓊坦言:“人正不怕影子歪,我憑著良心做事,是毀是譽,何恤哉!最多,解甲歸田也不愧也!”
但是,對于那些賑災濟民、急公好義、慷慨解囊的士紳張樾階、沈國琛等,他深懷感激,對深層思考地方社會經濟問題、為民呼喊爭利的莊周士紳陶煦、同情黎民疾苦而盡力為民辦事的黃彭年等高官,更是崇敬有加。
一天得罪兩個劣紳,讓李大人分外愜意:“拿點散碎,去崔屠戶店上,割幾斤羊肉,沽點酒,趁雪夜透身,今兒要和大哥、友人來個一醉方休……”
可是,李超遠還是勸他:“大丈夫能伸能縮,方為識時務也!兄弟,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退一步海闊天空矣,兄弟!”
有人也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李大人想一想,假如他們彈劾成功,您還能為民請命、為民造福么?”
“先生的話在理,可是不打擊劣紳豪強,草民就沒有活路了!”李大人端起酒杯,“先生,來,干個痛快!大哥,您也來干個痛快!”
“兄弟,聽大哥一句勸……”
“大哥,您就不說這些了,多說了讓人掃興,今下只想喝酒。您也兄弟的脾氣,認準了的事是勸不回的。干!”
“干!”由于李大人今天前所未有的快樂,于是兄弟倆觥籌交錯,來了個一醉方休。李超遠扶她上床,他還嘟噥著,“大哥,兄弟就是不信邪,誰敢和農佃過不去,兄弟就和他過不去,決不輕饒……”
一天,張樾階到訪。
“好久不見,先生可是發達?”李大人趕忙出來相迎,與張樾階攜手。
“發達不敢,只是路過寶地,特來拜望李大人。”
寒暄唱和既畢,張樾階開口問道:“聽說先生又與那個陸同壽過不去了?”
“什么過不去,那家伙不把佃戶當人看也就算了,卻還要本官做他的打手奴才,為他催租,你說惡與不惡!”李大人非常氣憤,“這種人留在世上,其患無窮!”
“李大人可是忍一忍,不與這般小人計較。”
“不計較?只是沒有找到嫌楔,否則,本官將有他的好看!”
“陸同壽這個家伙斷然可惡,鄙人早就看他不起,向不與之交往。”張樾階頓了頓,看著李大人,“不過,混同官場,有些伸縮也好。”
“這等小人,本官才不怕他。”
“鄙人知曉。只是此等小人雖無能耐,可在上頭粗略有些來頭。惑亂起來,也會給人帶來麻煩。”
“麻煩才好呢,本官正好解甲歸田,優哉游哉。”
“話可不能這么說。”張樾階歇了一會,“大人解甲歸田,這伙人巴望不得是其一。其二,不受管束了,他們就肆無忌憚了,可以為所欲為了。到時候,誰來為農佃請命,為他們呼喊、為他們申冤?”
“說也倒是……”李大人沉吟半晌,“這個頑劣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爹,我回來了。”
“回來正好,來見你張伯伯。”
“張伯伯,您好。”
“這是小女淑循。”
“淑循你好。”張樾階回禮。
“樾階兄,本官辦了新學,看看小女無有事做,其女子學堂讓她去做了校長。”
張樾階愣了半天:“呦,李大人真是讓人開了眼界!辦新學,還辦女子學堂,真是妙!中國被外洋瞧不起,現在出幾個花木蘭,讓他們看看!”
“就是,辦新學、辦女子學堂,本官不是第一個。先生不知道,上海、寶山他們早就辦起來了。那個沈佺,辦得紅紅火火,而且還辦男女混校。這西洋的玩意兒,他都搬來了!”
“這樣下去,大清必興。女人不比須眉差,大人您看那鑒湖女俠,讓中外震驚!”張樾階越說越高興。
“就是,小女當了這個校長,好像有長進了。”
“就是,張伯伯祝賀你。”張樾階欠身,“這學校辦了,差不差錢款?若有需要,鄙人愿鼎力相助。”
“就是,本官來元和,正準備籌辦……”
“那好,鄙人愿意出資。”
隔天,李大人吃過早飯,到鄉下看看插秧進度。這天,他們一行來到甪直。
甪直村口,李大人看到一位多六十歲的老農正在插秧,就挽起褲腿跳進水田:“老哥,來比試比試。”
“大人,您是貴體,不能沾染泥濁,這可使不得!”老農趕快走過來攔截,“這可使不得!”
“有何不可?有何使不得?我也是泥棒子出生。”李大人不由分說徑直下到田里,這田里的水還是有些微寒.李大人打了個寒顫,“喲,這水氣還有點硬。”說著,解開一把秧苗,干了起來。
“你可是貴體啊,大人!”
“說哪里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李大人說,“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天子老兒,誰個不食人間煙火?沒有泥濁,誰還敢活?不干活,本官心里憋得慌。老哥您就讓本官活動活動身子,心里也舒展些。”
幺攤兒(勞動間歇短暫休息)了,老農和李大人拉家常。說了一個事:“去年秋后,我們村裘坯裘村長催租,找人把村里老實巴交的佃戶劉傻兒五花大綁,拉去關起。打得七生九死。”老農說,“后來把他甩了出來。腳桿被打斷,到現在都立不起來。眼看這季節就要錯過了,他該怎么活啊!”
“有這等事?”李超瓊問。
“有。他原來娶了一門媳婦,因為有些人樣,就被裘坯村長勾引,后來裘坯玩膩了,就找了個老鴇賣入勾欄院。劉傻兒聽說就要去找回來,可是哪里有個蹤影?所以到現在,他還是是個孤人,去年眼看有些收成,哪知道,一場大雨就垮了崩瓦,那泥石流涌來,把個一塊田全埋了。沒有辦法,哪來租子可交呢?”老農說,幸好楊大媽好心,遞點吃的,不然劉傻兒早就餓死了。
李大人一聽,勃然大怒:“這是哪家王法,一個小小的一個村長,就敢干此不法勾當,草菅人命!去,把這個裘坯村長拿來是問!”
“是!”衙役過去,把裘村長帶過來。
見了李大人,裘村長趕快跪下:“大人!”
“人犯裘坯,你知罪么?”李大人問。
“小人不知。”
“你打人致其重傷,而且致殘,你可知犯了大清律令哪條?”
“大人……大人……我……我……”平時作威作福的裘村長,這時軟蛋了。
“帶回縣衙,依律判罪!”
“這這,大人,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啊……”裘坯哀嚎著。
“打!”這裘村長被一頓棍棒,打得皮開肉綻。
“停下,”李大人走到裘村長身旁,俯下身子問:“村長大人,這棍棒的滋味如何?”
“如,如何,是如何,哎喲!大人饒了我吧。”
“饒了你?你打人的時候,想過要饒了他嗎?今下這人被你打成這樣,不知做何理論。”裘村長還在那里呻吟,聽到李大人問他。
“我醫我醫,一定把他醫好!”
“那好,如若沒有醫好,拿你是問。”李大人稍稍停頓,“你對你家老娘怎樣?”
“我家老娘?”裘村長有些莫名其妙,“左鄰右舍都知道,我是個大孝子。”
“你是大孝子?大孝子,這就好。你就把劉傻兒接到你家,給他沐浴更衣,就坐在你家老娘身旁吃飯,就像孝敬你家老娘那樣也孝敬他。他交租給你,就像你老娘一樣,含辛茹苦養活了你,他就是你的衣食老娘!你知道不?如若待他不如你老娘,拿你是問。”裘村長看到,李大人臉色有些陰森恐怖。“待他傷病好了之后,你知會本官,驗收過了,才能離開你家。”
“哦?是是,小人照辦就是!”
“真的照辦?”
“真的照辦。”
“斷無虛言?”李大人陰沉的臉上,似有微笑。
“斷無虛言。”
“那好。本官暫不判你,隨時掌握你家動態、你瞞不過本官。”李大人似有微笑的臉上,突現肅殺之氣,“若有異象,休怪本官言之不預矣!”
“奴才知曉,照辦就是。”
“現在是春耕春種的要命時節,劉傻兒他家垮崩瓦,到現在還種不下去,眼看就要錯過了,你看怎么辦!”
“我種我種,奴才雇人崩瓦修好,把莊稼給他種好。”
“季節錯過了,肯定要減產。”李大人看了裘坯一會,“這樣吧,今年秋成,把你家收租的稻谷中取出上好的給劉傻兒挑去,補上減產所欠。到了那天知會本官,本官派人驗收。秋成之后,劉傻兒的租子就免了。”
“好好,奴才照辦,奴才照辦……”
李大人找來本村的 幾個鄉紳,和他們好言相敘:“這回你們那個裘村長,橫行霸道,栽在本官手里了。你們不要這樣,下不為例。”他突然把臉一沉,“如若再有此事,本官嚴懲不貸!”
聽了李大人的話,舉坐皆驚。那些鄉紳們半晌不敢說話。
過了一陣,才有一個稍膽大的說:“大人,不是我們有心,可是那些頑佃刁橫相欠啊!”
“刁橫相欠?”李大人怒目,“劉傻兒不是遭災,會相欠么?”李大人正色道,“劉傻兒圩田都垮了!裘坯同情過他么?幫他把圩田培整過么?但是雖然受災,他還是把家里的糧食拿出來,交了一部分,自己勒緊褲腰帶,吃野菜樹皮充饑。這個裘坯還不滿足,居然如此荼毒草黎,把人打成重傷,預后還不知何如。假如預后不好,你叫他怎么活耶?這個裘坯村長,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聽了李大人一番話,大家都諾諾連聲。
李大人把話委婉下來:“天下誰人最苦?佃戶最苦,吾等是靠他們養活,是吾等之衣食父母。”他又好言相勸,“他們都是老實人,收成好了,他們不會欠你們的。各位富戶仁人,我想,你們都懂……有些人還有的良心,有些人看了佃戶窮困,還好歹有些施舍.可是像裘坯這樣的雜種,心都被狗吃了!都說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就不要太黑心了。”
“大人,我們記住了,要為農佃著想……”大家紛紛附和。
聊了一會,“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劉傻兒?”李大人提議。
見了劉傻兒,李大人趕忙過去拉著他那臟兮兮的手:“傻兒,你受苦了。”他轉過頭對陳茂說,“快去,拿點銀錢來。”
“大人,您讓奴才拿幾何?”“就兩串吧,兩串.”李大人遞過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去治傷。”
那些鄉紳見了,也紛紛出血。這事在鄉村鄰里傳為佳話,都說:“甪直鄉民真是好福氣,今天終于遇到清官了!”
他又交代大家:“我看裘坯那個村長是當不成了,他為人太心狠手辣。”李大人說,“你們重新選一個村長。這個村長要是清正廉潔、言而有信、關心下人、磊落氣正者。”
李大人走出劉傻兒房門,又叮囑說:“人選好好物色,‘英雄不問出處’,只要能夠為大家效力,書生、田主、佃戶都行。”李大人還交代,“推選那天,知會縣衙一聲,本官能來一定來,不能來,本官叫陳師爺來”
“佃戶?”大家深感莫名。
“就是。要為大家辦事,只要不為己謀,又有辦事能力,佃戶有何不可?昔姜子牙,出身草根,垂釣于渭,得文王遇,是成正果;孔明躬耕隴畝,劉備三顧,成三分大業。本官卑微,與姜尚、諸葛無望其項背之緣。也不過砍柴娃出身,蒙浩蕩皇恩、施以‘不拘一格’之策,得以為官。”李大人說,“嫉賢妒能,乃國之大忌也!”
想到那些生活在最底層、最無助的農佃,李大人倍感心酸:
濃云低壓午窗昏,檐溜潺潺徹耳暄。
數強起時知我憊,再難緩處見天恩。
臥看庭樹清于洗,夢繞畦秧綠滿村。
自笑歌呼都未暢,病魔漸欲避詩魂。
那些劣紳土豪聽了,到處傳揚稱為“笑柄”。巡撫也下來打招呼,以為李大人“言不遮蔽”有“信口雌黃之虞”。不過,巡撫還是叫上藩臺,借“巡視”之名來到縣衙:“賢弟,你那個選泥草棒當村長的設想,還是可以一試,不過推薦的人選要慎重考察,兩條最重要,一是必須公正,二是要有能力,以免被人笑話。如果可行,可以推廣,那些土豪劣紳,也該監管監管了,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本官還有個建議,對于選出來的村官,還可以到縣衙培訓,讓他們學習大清律令,學一些管理辦法,讓他們知道,怎樣管好村民……”